这棵“青槐树”,种在军营哨所旁 在进行书法创作时,李铎有个特殊的癖好,那就是穿上军装,提神提气,“这样心里才踏实”。 他与军营有着隐隐的“姻缘”。 1949年8月,醴陵迎来新生。解放军捎来好消息,中南军政大学湖南分校开始招收新学员。 那时的李青槐看到招生简章心里发怵,其中的一项条件是个硬门槛:学历要求是高中毕业,最起码是高中肄业,而他读初中不到两年。 “不抛弃、不放弃”的军人气概在19岁的李青槐身上已有端倪。他独自前往招生办,力求说服考官。事先他做好“功课”,未雨绸缪,决定起个新名字,“当时主要是怕考不上让人笑话,你一个初中伢子,要考军校,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么?好在当时不要身份证、户口本等证件。” 他开始翻字典,发现了“铎”字,很是满意:音好,读起来响亮;意好,有唤醒民众之意;笔画多,写起来好看。 考官见他参军愿望强烈,就问有何特长。那时李青槐还对“特长”一词缺乏概念,不懂何意。当得知是问“会什么”时,他连忙应答会写字、会画画。考官应允,记下他的名字,“李铎”。 通过考试,他顺利中榜,“李铎”这个名字符号开始伴随一生。 铎,《现代汉语词典》的一项释义是“战事时用的大铃”。他让自己的名字与戎马生涯紧紧地粘连在一起。 而且,他还让自己的书艺风格融入了军营岁月的生气。 在军校学习半年,他开始接触唯物的观点、辩证的观点、劳动的观点、群众的观点、发展的观点等内容,思想面貌焕然一新。后被分配到41军,陆续参加护路、剿匪和解放南澳岛战斗,并三次光荣立功。 行军途中,政治宣传颇为关键。李铎有了“用武之地”,他拎着石灰水,拿起扫帚就刷,见墙刷墙,逢桥刷桥。他将这段经历视为练习书法的良机,特别是行军奔赴各地,总能遇到庙宇祠堂、名胜古迹,这些地方恰是碑石铭文、匾额对联扎堆的所在。这时,李铎说自己的反应是“腿就轻了,眼就亮了”,“驻足临摹,流连忘返”,“有条件的,还要用铅笔摹拓一点带走,回去慢慢地揣摩和品味”。 渐渐地,部队大熔炉练就的钢铁意志和威武气魄,被他遣送到笔端,铸就他的书艺风范。 “书道犹兵。胜军推进,势如破竹,万马嘶冲;作书布阵,纵情挥洒,心绪亦然。统兵追击,不获全胜,决不收兵;挥毫作书,不尽纸墨,不肯罢笔。数十年戎马生涯,锻就此性格,磨砺此意志,濡染此精神。精神所染,气势所趋,融之于书,不无补益。吾谓书道犹兵,不为过也。”他这般阐述军旅岁月对自己书风的渗透。 早在1988年,文艺批评家陈先义就发现,李铎很轻易地就能与普通战士结下深厚的情谊,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战士对他的书法情有独钟,“战士喜爱他的书法,认为他那古拙沉稳、苍劲挺拔的风格,很能体现军人的阳刚之气。而在李铎看来,正是那充满阳刚之美的军营生活,为自己的书法艺术提供了创作的源泉”。 1995年,书写创作《孙子兵法》是他艺术生涯的一个高峰。 在谈及创作缘起时,他感觉自己来做这件事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因为孙子是古代的大军事家,本身就是军人,古代军人的军事著作,由现代军人书写,将来展览也在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从头到尾贯彻一个“军”字,体现“兵”味,意义非凡。 决心已下,他开始了“战前准备”。就书风而言,他默默思忖,要写出“气势”来—— 军魂之气。就是“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把情况搞清楚之后,要神算、谋划,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是兵法的魂; 军势之气。军队是打仗的,软绵绵的不行,就得摧枯拉朽,所向披靡,无往而不胜,无坚而不摧,字里行间要体现这种气势; 军戎之气。作为军人,写兵法要透出军人的风度与气质,像统帅布阵、击鼓催征那样,展现一种“战斗”的气息,写出阳刚、雄强之美。 展览既出,名动京城。 “猿臂伸来录异书,淋漓点画古藤粗。鸿都门下中郎笔,视此豪情逊不如。六千文字百余石,信手镌来若等闲。纵使庞涓逃树下,也难擎此重如山。”时年83岁高龄的启功先生欣然命笔,赞誉李铎的这一创举。 在笔墨之间浇筑军人气概,李铎身体力行,也希望军营里的书法爱好者全力践行。 “学习书法就像部队冲锋打仗,站岗执勤,不能想怎么练就怎么练,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来不得半点马虎。”“军队的书法家要姓‘军’,应该努力创造出健康向上、具有时代精神、充满阳刚之美的作品。”李铎如此寄语军旅书友。 在他看来,军队特殊的使命和任务,锻造了军人特殊的品格、气质和情操,集中体现了我们时代的阳刚之美。军队的书法家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最容易受到熏陶、启发和感悟,进而把这种美质融入书法创作中,拿出一批体现军人坚贞豪迈、勇敢大度、无私奉献、勇于牺牲、勇往直前这种内在精神和风貌的力作。 李铎的言传身教、行为世范,使得追随者众。军旅书法家张坤山说,以李铎为首打造的军旅书风,“不仅是指书法创作自身的笔墨技巧和章法构图,还涵容了属于军旅大文化背景和大文化范畴的文化属性以及军旅大艺术范畴的艺术素养。” 同为军人的老伴李长华多少受到李铎的濡染,写得一手好字。李铎说,如果说自己在书艺道路上有所建树,“军功章”有她的一半。 炊事员、通信员、资料员、理发员、助理员、卫生保健员、家政管理员、税务员,在他的眼里,夫人是“八大员”。 李长华是他的左臂右膀。至今,他的头发还是由夫人打理,多年来已成习惯。 “提笔作书,往往受书者情绪、心境之影响,喜、怒、哀、乐每每体现在字里行间……书之佳者,当为见情见性之作”。李铎的心思,李长华懂得。军医出身的她发挥所学,熟稔心理调适,李铎有时难免脾气急躁,她以柔克刚,“你急我不急”,温文尔雅,全力协助李铎保持良好的创作心境。 老李要挥毫了,李长华把宣纸铺展,把毛笔润好,摆正印章、印泥,叮嘱在场的人安静下来……他们配合得默契而自然。 “家庭政委”,这是李铎给老伴的“定位”,特指她善于做思想工作。 正是这位“政委”的“柔”,给了李铎一份不可或缺的依傍,让他在艺术道路上酣畅淋漓地“刚”,铸就了当代军旅书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