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藏书记彭聪恩:当一粒回归泥土的种子
发表时间:2013-04-17    来源:中国文明网

  “彭聪恩是我们察隅各族群众的主心骨,是我们老百姓的好书记。”2009年,走进绿意盎然的“高原小江南”西藏察隅县,不管是机关干部,还是农牧民,只要谈起广东省第五批援藏干部、县委书记彭聪恩,都会由衷地表达敬意。

  2007年7月,37岁的彭聪恩从富裕发达的广东佛山来到边远贫穷的西藏察隅,开始了一名援藏干部一段平凡而壮丽的人生。

 

  2007年9月底,进藏刚三个月的彭聪恩带队前往察隅县偏僻的竹瓦根镇吉太村慰问。踏上那条路,这个自幼生长在广东发达地区的干部才发现,自己对高原艰苦的心理准备还远远不足。

  从县城到吉太村,约两百公里路,他带着29名干部,整整走了三天。

  险。车轮一尺外就是刀削斧劈般的万丈深渊,急转弯一个接一个,车轴“吱嘎”乱响,似乎随时会断掉。海拔5000米的高山要翻6次,剧烈颠簸的越野车,犹如巨浪中的一叶扁舟。彭聪恩一路吐了七八次,最后吐出的都是黑色黏汁,但他坚持走下去。

  累。第二天的路,车过不去了,只能骑马。山路险绝,彭聪恩死死夹紧马肚,最后两腿僵硬浮肿,大便都拉不出来。高山空气稀薄,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后来马也爬不动了,有两匹马干脆往地下一跪,口吐白沫,再也起不来了,但他坚持走下去。

  冷。夜晚露宿山坡,下起了雨,气温几乎降到冰点,四下一片泥泞,篝火点不着,大家只好挤在单薄的便携帐篷里发抖。

  第三天下午,精疲力竭的一行人终于到了吉太村。彭聪恩强打精神,挨家挨户去查看,另一种艰难震撼了他的心。

  这里几乎与世隔绝,全村只有13户、72名藏族农牧民。房子是用木头和茅草拼成的,不通水,不通电,大白天走进去也是漆黑一团。全村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而这一群人,是中缅边境方圆千里内仅有的中国居民。

  一种沉重而激越的东西在彭聪恩心头冲撞,让他胸口发堵,鼻子发酸。

  最难忘的是装电灯的情景。大家把带来的便携发电机安在水沟上,拉好电线,一拨开关,在这片荒僻的大山里,祖祖辈辈摸索在黑暗中的村民眼前头一遭亮起了现代文明之光。老阿妈次仁卓玛颤巍巍地伸手摸了摸发亮的灯泡,转身就抱住了彭聪恩,额头抵在他的胸前,流着泪说:“党和政府没有忘了我们。”

  一滴泪从彭聪恩的眼角滑下来,接着就止不住了,他冲出门去,站在扑面的寒风里,对着空寂的山谷,泪落如雨。

  彭聪恩到来的第三天,2007年10月1日,在吉太村举行了一次特殊的升旗仪式。三根木棍接成了简陋的旗杆。身着各色彩装的农牧民、穿迷彩服的干部和武警战士、右手高高举过头顶的小学生,紧靠在一起,肃穆地凝视着那一抹鲜亮的红色在雨雾弥漫的群山之间冉冉升起。冷雨浸透衣衫,冻得瑟瑟发抖的人们却用尽全力齐唱国歌。山鸣谷应,热泪伴着雨珠在脸颊上跳跃。

  一种至高无上的神圣感,从彭聪恩心底腾起。他大声地对村民说:“你们坚守在这里,责任很大,很光荣!你们的困难我们一定解决,要通电、改造房子,还要让乡亲们看上电视,打上卫星电话……我们的心是永远连在一起的!”

  吉太村的艰难旅程让他看到了深入基层的必要性。进藏两年半,他走遍了全县96个行政村,走访农牧民400多户,在40多个藏家住过。

  在坎坷的乡间土路上,他两次摔得手臂骨折,其中一次是在从吉太村返回的途中,没有夹板,同事折来两根木棍,凑合着绑住他的胳膊,就这么挺了三天。

 

  彭聪恩卷起裤脚,走下稻田跟大家一起插秧。一位妇女拎着茶壶和水杯走到他面前:“书记,您插秧,我送水!”彭聪恩仰脖一喝,哇,上当了,不是水,是酒!

  “啪!”一团泥巴打在身上,他一惊,定睛看时,只见村民们大呼小叫地打起了“泥巴仗”。他立即加入其中,不一会儿,每个人都是泥浆满身……

  这是2009年5月26日的一幕,发生在下察隅镇松古村。人们很难想到,为了这样的融洽,彭聪恩走过了一条长长的路,而在路的起点,竟是干群之间的陌生与隔阂。

  进藏之初,当地一位退休老干部的话,让彭聪恩几宿没睡好觉。老同志说:“过去干群关系好,是因为我们的干部下乡靠的是牛背马驮,每次下乡都会在老百姓家住上几天,既能解决他们的实际困难,更能和群众打成一片。而现在,有些干部去哪儿都是车轮滚滚,到了百姓家问上几句就走,啥都没留下。”

  越是尖锐的意见,越能催人警醒。彭聪恩想了很多。察隅很穷,又地处边境,历史上西方侵略者炮制遗留下来的“麦克马洪线”就在这里,如今交错居住着藏、汉等10个民族。面对复杂的地理和人文环境,彭聪恩感到,不沉入基层,工作就不能取得突破。

  2007年11月,他第一次来到下察隅镇松古村,看到的是几十双冷淡的眼睛。

  66岁的五保户次旺拉珍,赤脚站在昏暗老旧的木板房里,面无表情地望着彭聪恩。这是个几乎一无所有的家,一口烂铁锅里躺着3个红薯。老人不懂汉语,彭聪恩就微笑,他坚信这是全人类通用的语言。他叫来随行的县民政局负责人,商量如何把老人纳入低保。

  五个月后,彭聪恩再次来到松古村,眼睛昏花的次旺拉珍老人居然一下子就把他认了出来,拉住他就往家里拽,给他倒青稞酒,捧住他的脸,嘴里不停用藏语说着什么。问旁人,得知老人说的就是一句话:“共产党好。”原来老人已经入了低保,每个月可以领到300元钱。

  彭聪恩一有空就往松古村跑,前后去了不下10趟,一家一户地访问,跟村民拉家常,一起吃饭、刷碗,天黑了就住在农家。松古村有一大片旱田在山下,路很差,每次下田村民都要绕道走几个钟头。彭聪恩就找来一笔援藏资金,开山破石,修了一条两公里长的土路。如今,村民用拖拉机从田里把粮食运上来,只用5分钟就到了。

  水滴石穿。仿佛春风吹化了山巅的积雪,村民眼里的陌生渐渐融成了涓涓暖流。

  2009年5月25日,松古村一年一度的插秧节前夕,彭聪恩又来到这里。晚上,村民点起了熊熊的篝火,拉着他又唱又跳。有几个人还抬出了镶在镜框里的毛主席像,挂上洁白的哈达,跳得如醉如痴。不断有人来给他敬青稞酒,一敬就是三大碗,他不喝干人家就不走。他醉了,被人扶到了村民家里。在牦牛的哞声和此起彼伏的犬吠中,他沉入了甜甜的梦乡。

  41岁的松古村村民索朗美朵告诉记者:“我们都喜欢彭书记,他是全县最大的官,却跟大家最亲。”

  而彭聪恩说:“下乡不仅是工作,更是件开心的事。通过下乡找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就像一粒种子回到了泥土里。”

 

  在人口总共才2.7万的察隅县,稳坐办公室,大事小情县委书记一般也能知道,只是时间晚一点而已。为什么彭聪恩坚持要沉入基层、住进藏家?

  他说:“我下去,群众高兴;不去,也没人怪我。可是不到百姓中间去,就不能切身体会他们的真实处境,就不知道百姓最需要什么,我们的决策就不能细致到位。”

  2007年10月初,彭聪恩来到古拉乡中心小学。一进门,他的心就揪紧了。萧条的院子里只有几座半个世纪前建的低矮土房,地面塌陷,透风漏雨,墙体到处裂缝,课桌是用土坯支起来的,摇摇欲坠。宿舍里,十几个学生睡在不到20平方米的土地上,下雨后地面泥泞不堪,不少孩子得了湿疹。二年级学生群英多吉说:“我们就想要一个好教室。”孩子们淳朴、简单的愿望让彭聪恩潸然泪下。

  回到县城,彭聪恩立刻召集各方面负责人开会,他说:“援藏先援教,不管多难,都要首先改善全县6个乡镇中小学校的教学条件。”但这毕竟是一项大工程,县里财政困难,援藏资金也不够用,他还得再想办法。

  春节回广东休假,大年初七,彭聪恩组织了一个同学聚会,被邀请的人不是董事长就是总经理,大约有50位。酒过三巡,他开口了:“不瞒大家说,这次请你们来是为了要钱。”然后,他就开始展示自己拍摄的古拉乡小学的照片。

  有个朋友打趣说:“你这不是鸿门宴嘛!”彭聪恩双手抱拳,一揖到地说:“你们少喝一瓶酒,少去一趟歌厅,就可以多支持一个藏族孩子读书。我替孩子们给你们鞠躬啦!”

  这场“化缘会”,募集到现金300万元、物资价值200万元。2008年7月1日,广东中山大学副校长喻世友带领众企业家飞抵西藏,为援建古拉乡希望小学捐赠款物。消息传到古拉乡,当地农牧民载歌载舞,纷纷向着县城方向举杯敬酒。

  彭聪恩走访的藏家越多,发现的问题也越多。去年以来,他在察隅开展了“书记大接访、干部大下访”和“民意直通车”等活动,给全县干部设定了下乡指标,要求他们走出科学发展观课堂,走进百姓家里,去发现和解决深藏在民间的群众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问题。

  于是,4个乡镇中心小学建起了澡堂,上千个孩子变得更加干净卫生;

  4个乡镇、一万多名农民分到了农机具,初步改变“刀耕火种”的劳作方式;

  206名眼疾患者得到免费诊治,35名白内障病人重见光明;

  “察隅县爱心慈善基金”启动,开始救助达不到政府补贴标准的困难群体;

  古玉乡罗马电站立项了,近300名村民不通电的历史有望终结;

  在两个因虫草纠纷长期闹矛盾的村子,村民们把手握在了一起……

  “百姓的需求,就是我们决策的指针。”在这样的思路下,彭聪恩主政察隅两年多,这个贫困县的经济社会建设取得了引人瞩目的成绩:

  2009年实现农牧民人均纯收入比2006年增长64%;涉及3740户的农牧民安居工程建设已全部完成;目前城镇登记失业率严格控制在了4%以内;全县适龄儿童入学率达到99%;与西藏两大旅游公司签订了上亿元的“茶马古道”旅游资源开发合同……

  如今,在广东第五批援藏工作队帮助下,经彭聪恩多方争取,察隅通往外界的唯一通道——然察公路即将开工建设,察隅百姓将拥有历史上第一条柏油路。他们说,这是一条希望之路。

 

  2009年4月的一天,彭聪恩冒雨赶了100公里山路,来到上察隅镇格拥村。一个月前,藏族村民小吉跌入火中,烧伤面积达70%,由于难以承受高昂的医疗费用,只能在家忍受折磨。

  小吉睡在地上,说不出话,皮肉与被子黏在一起,他每动一下就发出痛苦的呻吟。彭聪恩进门后,拉着他的手,想安慰几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彭聪恩交代县卫生局救治,又捐出自己的积蓄一万元,然后对小吉的家人深鞠一躬,说:“对不起,我们来晚了,是我们失职。”

  回去的路上,他一言不发。旁边的人刚想说点什么,他忽然很罕见地爆发了,几乎是咆哮:“你们家孩子烧成这样,你也忍心让他这么挺着?!”其实,他是在对自己发火。

  彭聪恩对记者说:“做群众工作,也难也不难。只要有一颗诚挚的心,就没有解不开的疙瘩。”

  一个“诚”字,是理解彭聪恩的一把钥匙。正是怀着一颗赤诚之心,他把汗水、泪水、鲜血洒在了高原沃土,留下了那么多让当地百姓难以忘怀的动人故事。

  2009年4月,彭聪恩听说下察隅镇小学的一位副校长夫妇因车祸双双去世,留下7岁的孤儿江巴旺堆无人照顾,就让人把小旺堆找到身边。他摸着孩子的脑袋说:“有叔叔在,你什么都不用怕。”孩子使劲儿地点了点头。这是彭聪恩在察隅资助的第十三名孤儿。

  2009年2月26日,大雪已连续下了三天。早上彭聪恩刚打开房门,只听一声巨响,积雪下不堪重负的塑料雨棚坍塌下来,把他的脖子刺出一条深深的血口子。他立即想到,县委书记的住处都塌了,老百姓的房子还了得?他赶紧召集干部前往危房较为集中的村庄排查。

  走到半路,一棵大树随雪崩从10余米的高处直接砸在他的车前,司机一个急刹车,彭聪恩的头重重地撞在风挡玻璃上。随行人员劝他返回,他却坚持巡查到了深夜。

  彭聪恩不是铁人,也有犹豫、脆弱和害怕,特别是对家人。把妻子和8岁的儿子抛在千里之外的广东,本来就心怀歉疚,更怕他们知道这里工作环境艰险,为他担心。所以,进藏前两年,他从没让妻儿来看望过。平时打电话或休假探亲,他只对妻子讲察隅的风光多么美,东西多么好吃,然后说:“羡慕吧?就不让你来,馋着你!”

  2009年7月,妻子终于忍不住来察隅住了一个星期,跟彭聪恩下了一次乡,就什么都明白了。妻子抱住丈夫泪流满面。没想到,彭聪恩这个平日坚定、稳重的男人竟钻到妻子的怀里抽泣起来。

  彭聪恩对妻子说:“组织把我派到高原上来,我不能丢人,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雪山下,夜晚的寒气十分刺骨。记者与彭聪恩一起围坐在藏家昏暗的炉火旁,和村民们聊到残月西沉。饿了,苦荞面饼子充饥;困了,一曲粗犷的牧歌驱赶疲倦。钻进铺在地板上的被窝,彭聪恩忽然低声说:“在这里,我找到了一生最大的快乐。”(供稿:中国文明网佛山站)

“喝了察隅水,就是察隅人”,这是彭聪恩对着藏民最常说的话。6个乡镇、96个建制村,400多户农牧民,这些数字看似普通,却足以使这个广东汉子落泪,再也放不下。 是责任,是使命,是同理心,彭聪恩才会不辞劳苦走基层,成为西藏察隅各族群众的儿子、兄弟。 他,就是一粒回归泥土的种子,用自己的柔情侠骨,用自己的坚忍耐心,在察隅的每个角落开满了动人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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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聪恩,男,汉族,1970年生,广东省佛山市援藏干部。2007年7月从来到西藏察隅县,担任察隅县委书记、察隅县人民武装部第一书记,开始三年援藏工作。不论是在广东还是在西藏,他都坚韧、顽强、不屈不挠地做着群众渴望、拥护的平凡事。先后获得“尊师重教先进个人”、“优秀党务工作者”等称号。各族干部群众亲切地称他“是察隅人的主心骨,百姓心中善良、亲民、务实的好书记!”2009年12月入选“中国好人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