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12海里的航程,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海波荡漾,记者的思绪也在起起伏伏:
开山岛,黄海前哨,不守住它,国门就会洞开——1939年,侵华日军就是在此集结登陆上岸,屠戮了连云港地区万余民众。殷鉴不远!
开山岛,毗邻大陆,不守住它,罪恶就会滋生——偷渡,走私,黄赌毒,不少犯罪分子可是盯着这块“宝地”呢。
何况,岛上还有大片战备工事、营房,诸多水文、气象、大地测量仪器需要有人看护值守……
守岛,没有问题,问题是怎么守得住、守得好。要知道,开山岛可是一个荒岛,要啥没啥,当地人曾称之为“水牢”。“想当年,一个年轻小伙子,刚刚娶妻生女,好日子才开了个头儿,他怎么就能克服孤独、寂寞、艰苦,在这个荒岛上扎下根来,一守就是32年?王继才是咋想的?”今天网友们的各种“不可思议”,也是记者心头始终翻涌的问号。
傍晚,一道残阳铺在黄海海面上,映得开山岛一片橘红。随王继才遗孀王仕花和他的儿子王志国走了一遍巡岛路,再坐在以前王继才亲手种下的无花果和冬青树下,细细聊着他们眼里心中的丈夫、父亲,一个个问号慢慢变成了感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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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仕花:王继才说,他一生要干两件事,要守一辈子岛,要把我当个宝,捧在手心里直到80岁,他实现了前一个诺言,可是对我失约了……
32年前,我可能是村里最后一个知道王继才去守岛的人了。他临走前,告诉我好好上班,说要外出执行任务一段时间。
可是左等也不回,右等也不见人影。我再三问婆婆:王继才到底去哪儿了?
实在瞒不住了,婆婆才说:守开山岛去了。
去没水没电没人烟的“水牢”啦?我当时就蒙了!前一阵子上去几个民兵,没守上几天就都回家了。
武装部政委也姓王,是他找的王继才。王继才刚接到任务时也为难过,但王家的长辈对此却没啥二话。
王继才的舅舅曾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老人说,“我们那时候去打仗,一仗下来活下来的没有几个,去守岛算什么困难?好歹还有命!和我们一起去参加战斗的很多十几二十岁的战友,很年轻,命都没了,啥都没留下!”
王继才的父亲是解放前就入了党的老党员,当年打过游击,后来大部队来了就做后勤,是支前力量。他也说,“我们这一辈人遭遇了战争,最后胜利了,很多人都牺牲了!活下来的是幸运的,但也要为死去的人负责。死去的很多连后代都没留下,活下来的后代就更要去守护这份胜利!平时总说爱国、报国,别一动真格的就怂了!”
王继才当时是民兵营长、生产队长,受老辈人影响,一直想参军入伍,但没能实现愿望。现在,为国家守岛这个担子落到他肩上了。王继才就答应了,再难也先去守守看。
但守这个岛确实难啊!说是岛,就是一个只长了些蒿草的石头山,蚊虫遍地,这么长(一筷子长)的老鼠才是岛上的主人。
48天后,我终于随武装部的船上岛了。王继才又黑又瘦,胡子拉碴的,脏衣服胡乱堆着,地上扔了一地空酒瓶、烟头……
我眼泪唰就下来了,向来烟酒不沾的人,这是咋了?
王继才说,抽烟能解闷儿,实在无聊。他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说,刚上岛,整个山里就一个人,瘆得慌,就想着喝酒壮胆,但没想到根本就喝不醉。
我说,别人不守,咱也不守,回家吧!他说,你不守,我不守,终究还要有人守。我已经答应了,咋能说了不算数呢?你自己回吧。
他这个人啊,唾口唾沫都是钉,我知道劝不动他了。但是看他在岛上的模样太可怜了!把他一个人丢在岛上,他怎么过活啊?回去后,我一狠心把民办教师的职给辞了——我要带着女儿王苏上岛,去陪他爸。
孩子才两岁。婆婆说孩子太小,在岛上面有个头疼脑热的怎么办?我来带吧。
王继才见我上岛,又高兴又生气,说你辞职这么大事咋不跟我商量商量呢?
我白了他一眼:你来守岛跟我商量了吗!
那天晚上,跟今晚这样晴,满天星星。我们俩躺在房顶上望着天,他说天上这3颗星就是“董永”挑着两个孩子,这边这个亮的就是织女星,中间就是“黄河”。我前些天琢磨,就是这12海里呀,把我和你们母女俩隔开了!
他瞎编着,愣把“银河”说成“黄河”,把“牛郎”说成“董永”,我就笑着。
我说:这真是一座“水牢”呀!
他摇头说,这哪是“水牢”?水牢至少还有几个人陪着呢。这儿就我一个。你来了就好了,就是家了!明天咱们开始种树,种菜,还种花!守岛就要守好,要让国旗飘起来!让岛像家一样,让岛上一片花香,夏天要能在树下乘凉,秋天乡亲们来了能有甜甜的果子尝……
唉!哪有那么容易啊?为了种树,我们托人从岸上捎土、种子、树苗,直到儿子王志国出生了,树都没活上一棵!但这个孩子的出生给我们带来了希望!老王说,人能活,树就能活!等孩子会爬时,终于种活了第一棵苦楝树,就是西边最大那棵,现在有30岁了。
也不怪树不愿意在这儿扎根,冬天岛上又潮又冷,我俩手脚都有冻疮,身上是成片的湿疹,后来还有风湿、腰椎间盘突出各种毛病……
我们两个人守岛,不像以前海防连守岛那样有充足的后勤保障。送了几回水,王继才说太贵了,不用送了,就吃雨水窖里的水。他把泥鳅放进去,吃水里的虫子,净化水。有时候,海况不好,船上不来,岛上就断粮了。最严重的一次,吃的烧的都没了,王志国饿得不行,只能吃生海蛎子,又腥又臭的,才5岁大的孩子哪吃得下哟……
我在岛上养了几只鸡和羊,鸡被老鹰给叼走过,还有两只连带着小羊,一场台风都给卷进了海。
这12海里呦,有时候就是卡住我们全家脖子的绳索,让你喘不过气来。小志国出生时,就是因为台风来,我下不了岛。在岛上,老王给接生的。他把剪子用火烧一烧,剪的脐带;把背心用热水烫了烫,当纱布用。我又疼又难过,直捶他:守岛!守岛!我们娘俩的命可能就交待到你手里了。好在我们母子没事。接生完,他透了一身汗,也瘫在地上了。
小女儿王帆2岁时,我俩在山上修路,她和哥哥一起玩,结果摔晕了。我找了件红衣服,拼命向附近的渔船呼救。当时,孩子头都软了,医院不肯收治。最后在盐场工人医院,我跪下了,我说治不好也不怪医院,再转院耽搁,恐怕没救了!王帆命大啊,捡回了一条命!
岛上生存真的太难了,那时候晚上靠点蜡烛、煤油灯照亮,仅有的电器就是手电筒、广播。听收音机也基本是听新闻和评书。
最对不住的就是孩子了。大女儿王苏小学毕业就不得不辍学照顾弟弟妹妹了,奶奶年纪大了。女儿有怨呀。直到有一天,她上岛送煤,看到他爸就着咸黄豆喝酒,哭了。她看到了爸爸的不容易,慢慢也就理解了。
大女儿辍学,我们内疚一辈子。这么说吧,虽然看上去这个岛是我们俩在守,但其实,离不开王家一大家子人的支持。婆婆帮我们带了好几年孩子。后来,大女儿又辍学带弟弟妹妹,所以,是一家三代人在守这个岛。
在守岛的第8个年头,儿子王志国6周岁,该上学了。我就让老王去找武装部把这个差事给辞了,收拾好了行李准备下岛。他回来后,坐在台阶上不吭声。我问:“辞了吗?”
“没有。”
“你下岛不就是办这件事去了吗?别人最长的才呆十几天,咱们都8年啦!”
“王政委病了,我去医院看他,癌症晚期,没多少日子了。没等我开口,他定定地看着我说,小王啊,我听说了,你把岛守得很好。你要好好守,你不干可能就没人干了。我相信你,别给咱老王家丢脸!王仕花哎,你没看见王政委那信任的眼神儿!我没张开辞职的口啊!我答应政委了,要守下去!”
王继才是个守信的人,我们答应了组织,还对一个快去世的人承诺了,就不能说话不算数。
“王仕花哎,抓紧起床嘞,升国旗喽!”王继才总是这样喊我,这一喊,就足足喊了32年。直到现在,有时候早上醒来,我好像还能听到他在喊呢。
他还说过要把我当个宝,捧在手心里一辈子,直到80岁……可是他才58岁……他,失约了……
他对我是真的好。重活儿都是他干。一次巡岛,他掉到海里去了,差点儿淹死,幸亏一个大浪又把他冲到礁石上。他后来就找一根背包绳,是怕我掉水里去。他也挺细心的,我个子小,上灶台炒菜费劲,他就做了一个垫脚台子,就是你在厨房里看到那个。有他在,我没觉着活得有多苦。
可是他,真的吃了太多太多的苦了!苦吃尽,他也突然走了。
他走后,来了一场台风,无花果树、苦楝树还有葡萄树刮坏了不少,原来树荫好大呦。这都是我们俩种的,它们也舍不得王继才吧!
今年,桃树结了不少桃子,他摘了一大盆,上岛的人吃了都夸甜。老王特别开心,说这是咱开山岛的桃。
咱们巡岛的路上你们都看到了,一路上有小菊花、蝴蝶花,还有各种树木、爬山虎,开山岛变绿了,花果香了,这两年的生活条件也改善多了,有长用电了,大家送了很多电器。32年前,老王在房顶上,望着星空,跟我说的那个梦,真的实现了呢。可惜这一辈子,他没享上几天福……
2
王志国:起初我对爸爸不只是怨,而是又怨又恨!等后来慢慢地能理解他了,我就只想着让他为我感到自豪一次。
本来不想让我妈上岛,这段时间她太难过了,昨天还说梦见我爸了,告诉她那些治风湿和股骨头的药,别忘吃了。一上岛,她马上就活过来了,一刻不闲也不累。
她跟我爸真是苦了一辈子!看她现在走路一瘸一拐的我就心疼。为这,我没少跟我爸吵。爸爸亲手接生出来的孩子,全世界也不多吧?我算一个。但这得是多么无奈啊!
6岁前我一直在岛上,最深刻的记忆就是“饿”!当时我们家有一些工资没发到位,我们守岛,不出海打鱼,也没什么别的收入。我把这都归咎于爸爸守岛。他如果肯下岛陪我们,赚钱养家,一家老小怎么会这样?!
我姐那时候才十二三岁,就要照顾我和妹妹,又负责卖些海货,往岛上捎米和煤等生活物资。涨潮时间不定,渔船出海时间也不定。她一个小姑娘,总是要提前摸黑儿去海边儿等,看哪条船会路过开山岛,就求人家往岛上捎东西。
有时是夜里11点、12点,甚至凌晨1点也说不定,她自己一个人害怕,就领我去。让我先睡一会儿,也没个钟表,看差不多了,就叫醒我,提前去海边等人家。她一手拎米袋子,一肩扛个煤球儿袋子,深一脚浅一脚的……
开家长会,也是我姐去参加。同学们都笑话我没爸妈,后来我坚决不让我姐去了。她去货站给别人分拣海货赚点钱补贴家用,自己舍不得花,给我和妹妹买衣服,怕我们穿得太破被别人笑话。真像那首歌唱的,军功章有我的一半,更有姐姐的一半。姐姐这么多年又当姐姐又当爹娘,是我们家的大功臣——其实,她就比我大三四岁啊!
姐姐结婚时,一心盼着爸爸能给她个惊喜,突然出现在家门口,不断地往窗外张望。但爸爸正好执行战备任务,终是没来成。姐姐化一次妆哭花了,再补妆又哭花了,就这样哭哭补补好几次。
那些年,我对姐姐的敬爱有多深,对爸爸的怨恨就有多重。我吼他,我不是你儿子,你就一个儿子,就是开山岛。他也不解释,说等我长大就理解他了。
小时候,爸爸总在岛上一面画着毛主席和雷锋像的墙前,给我讲毛主席、讲雷锋的故事。这可能是我儿时最美好的回忆了。上山下山巡岛,他也带着我,倒是给我练出一副好身板。就连在后山的峭壁上,我也能上下如飞。
我初中毕业,上高中要交五千块钱的择校费。这点钱对别人家可能不算多,但对我家来说就是天文数字了。我自己收拾了几件衣服,已经准备好外出打工了。我爸告诉我说,要继续上学,知识才能改变命运,学费的事不用愁。
后来姐姐对我说:“弟弟啊,你可要好好学习呀,咱爸高息借了四千七百块钱给你读书。”为了还这笔钱我亲眼看见11月份了,爸爸还下到冰冷的水里捡海蛎子。冬天,他就和妈妈吃自己晒的小瓜干、腌的芥菜疙瘩和便宜的萝卜、雪里蕻。我知道他的力量就这么大了,他已经尽力了。
那年,他生了重病,医院下了几次病危通知。病床前,他告诉我可能熬不过去了,让我扛起一个男人的担子。看着他苍老的样子,我心酸了,就不再恨他了。我噙着泪说,你瞅我也没用,我是不会去替你守岛的。你要放心不下你的岛,就赶紧好起来!每天从他肚子里抽出那么多血水,最后竟奇迹般地挺过来了——他是真的放不下开山岛啊。
研究生毕业后,有几家单位要录用我。我们姊妹一商量,想去一家待遇比较好的研究所。我把这件事告诉了爸爸。
“爸,我毕业了,得找工作了。”
“你想找什么工作。”
“我想找个挣钱多点儿的工作。”
“你才刚刚迈开进入社会的第一步,就一心想着挣钱吗?如果这就是你的理想,我不知道将来你会变成什么样。”
“当初让我上学,不是你说知识改变命运吗?那你说我该干点什么好?”
“有的吃、有的穿、有的住就行了。我看你现在有必要先去部队锻炼两年,让自己踏实一些。”
后来,我妈告诉我,参军是我爸年轻时的理想。就这样,我入伍成了武警某边检站的一名警官。
我爸听了高兴啊!说儿子守边防,他守海防,都是在为国防作贡献。那天,他要我跟他一起喝点酒,说我长大了。这是头一次让我喝酒。鼓励我早点儿获嘉奖。
可是工作一段时间,我发现太单调了,就向他发牢骚。他说你还嫌单调?先看看我和你妈吧,我们守这个岛20多年了,你还能有我们单调吗?
我一听他这样说,就直接将了他一句: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了,直接装个监控,就不用你和我妈在上面了,你那儿何止单调,还没有意义。
他有点生气和失望,说别人不理解我和你妈守这个岛有什么意义,你是我儿子,你都不能理解,我挺伤心的。你太久没回岛上了,回来一趟吧!
那天,正巧赶上刮大风,气象测量仪坏了。在电话指导下,他很快修好了,然后指着我,“你那两个摄像头会修理仪器吗?别人来偷东西、干坏事,它能制止吗?别以为我和你妈在岛上没事儿可干,我们每天维护国防工程,小破小补,将来就不会严重破损,需要启用时马上就能投入使用。我们每天升国旗宣示主权、雾天敲盆子给过往船只报警避免触礁,种树、种菜,忙得很!我是在为国家守岛,在完成组织交给我的使命。”
“你忙!别人给你什么了?” 我又回了他一句。
他停顿了一下,说,“不要管别人怎么对待你,你管不了别人,但要对自己做的事有个判断:是不是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等到自己老了,值不值得回忆?我没给你们留下什么钱,但是希望能告诉你们一个生活的态度。”
爸爸这番话,我听进去了。有时候我觉得他落伍于时代,这时候又不觉得他落伍了。
一年多后,我因为全年工作成绩突出,年终荣立了三等功。前不久,立功嘉奖通知书寄回来了,可惜爸爸不在了。
我爸这个人吧,常人可能很难理解。“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孔子曾经称赞自己的学生颜回。我觉得我爸也是如此!你说他“痴”(当地人说“傻”的意思)吧?颜回就是这样的。我爸信守承诺,为国家守海岛,真的当成家来建。他自己在礁石上捡点海蛎子,卖不了几个钱,但节衣缩食,买点水泥、沙子,维护岛上的营房和水泥路,被国防部评为以劳养武典型。他不肯舍弃这儿,说这是国家的岛。就像古代的那个愚公,宁可移山也不搬家,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吧。你说他是“愚”呢?还是忠和信?
他所做的,我觉得算不上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谁都能做。只是,别人或许没想去做,或坚持不下来罢了。他曾告诉我,有了理想,还要踏踏实实地去干。他给我们做出了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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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山不在高,水不在深。因为有了王继才夫妇,曾经普通的开山岛如今变得不再普通。一条12海里的水路,背后是中国人代代传承的家国情怀……
海浪拍打礁石,发出哗哗的响声。不知道是落潮,还是涨潮,只想起老人们曾说:宁上山,莫下海。大海啊,困难和危险不可测。
陈旧的行军床,一翻身就吱吱咯咯地响。志国时而打鼾,时而翻身,可能被记者的无眠搅得也没睡安宁。
不知是睡是醒,一会儿脑子里是王继才巡岛的身影,一会儿又变幻成一个挑石头的老头儿,一会儿仿佛又看到了动画片里荒岛求生的鲁滨逊——鲁滨逊是努力逃生,可王继才却是扎根荒岛、不离不弃。蓦然觉得王继才的身影跟抗震救灾里逆袭的身影一样清晰起来。不由得想起一位老边防的话:我们不搬家,家园在哪儿,国境线就在哪儿!再去琢磨王继才的犟劲儿,心头释然。
此时,回首巡岛路,心头又有了新的滋味:
这12海里水路,使开山岛孤悬海外,风浪起时,有粮断水绝之险,这是一条生命之路。
这12海里水路,隔离了小岛的孤寂与沿海城市的喧嚣,成了一条问心之路。
这条路,在有些人眼里是孤独和绝望,在有些人眼里却是家国和担当。山不在高,水不在深,32年间,岛上有了生命和绿色,不起眼儿的小岛如今为外界熟知。这里有一对充满家国情怀的民兵,他们用一生踏出的巡岛小路,成为令人钦佩的星光大路,成为无数人争相前来的“朝圣”之路。
睡眼蒙眬,感觉天光放亮了。
耳畔似乎听到王继才轻轻的呼唤,语调与王仕花说话时一样——带着浓重的当地口音:
“王仕花哎,抓紧起床嘞,升国旗喽——”
(中国军网记者 任 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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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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