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城乡文化对话之二
乡村可以学习城市的表达方式,城市也需要留住乡村的脉脉温情,在这样的城乡对视中,彼此才能共享群体温情
春节期间,有同事为成功躲避“催婚”而自鸣得意:父母屡催无果也就懒得问了,然后他在三亲六眷面前隆重赞扬父母的“大度”,让本想“关心”他的亲朋欲言又止。最近这些年,回乡过年,类似的“逼问”都会成为网络热点: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买房?一个月挣多少钱?有年轻人为此编出“应对攻略”:这个嘛呵呵呵,那什么哈哈哈,横批是:阿姨吃菜。
乡土社会注重守望相助,邻里比肩而居,亲戚互帮互助,温情脉脉讲究的就是一个知根知底乃至刨根问底,但放在讲究群己边界的现代语境,也意味着对个人隐私的“侵犯”。写字楼的“Cindy”在返乡过年时变回了当初的“二丫”,却还带着城里人的价值观念。于是,在老家人看来是出于关怀、释放善意的“必答题”,年轻人却不领情,甚至成为“最害怕面对的问题”。
只是,在年轻人急着给以“关你何事”的反击时,或许也该变换角度想一想,这些尴尬询问,是否也是在表达对亲人命运“与我有关”的关怀?方式或许陈旧,但关怀直抵心灵,而这恰恰是城市中原子化社会所缺少的温度。逃离了亲朋邻里之间的黏稠关系,没有小孩的勾肩搭背、嬉戏追逐,没有人与人之间的恩怨互动、热闹关系,亲戚朋友的“催”,如果只换来“关你何事”的回应,到最后,恐怕就会对任何事情都不再关心,生发出“关我何事”的冷漠,这样真的好吗?
这个春节,很多人在朋友圈晒出老照片,配上父母唠叨溺爱的儿时故事。实际上,今天我们忆起儿时的境遇,明天的我们同样会念及今天的关心。城市生活的自由,躲开了乡土人情的“围追堵截”,却逃不过内心孤独。饭局上“朋友”很多,推心置腹的凤毛麟角;朋友圈里“点赞”很多,深入交流却寥寥无几;邻里之间见面不打招呼,却习惯于通过防盗门的猫眼观察彼此……很多人心生感慨:城市社区还只是一个生活场所,邻里命运的有机关联若即若离。
“关我何事”,包含着独立与冷漠的两面,即便能够保卫个人私域,却难以带来归属感、存在感与安全感。“人的本质是社会关系的总和”,渴望陪伴、期盼被爱,是人内铄于心的基本诉求。回家是对曾经的集体生活的回归,而即便返程之后回到彼此平行的原子化状态,人们也在寻找相互关联的连接。城市社团、民间组织、志愿行动等方兴未艾,陌生人彼此合作也相濡以沫;甚至是备受争议的广场舞大妈,不也是属于自己的社群生活吗?
“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相彼鸟矣,犹求友声。”人不能离开群体的语境,需要关怀与认同。从这个视角来看,家乡人的“尴尬”提问,如果能够更加注重表达方式,或许就能在释放善意的同时避免尴尬;城市的原子化生存,如果能够更多一些人情味,或许就能防止孤独寂寞而让城市更有温度。乡村可以学习城市的表达方式,城市也需要留住乡村的脉脉温情,在这样的城乡对视中,彼此才能共享群体温情。
有学者说过,过年的时候,故乡、故土、故人特别重要,一定要回到自己的家园和生命的原点,一解乡愁。每逢大年,无论是公务员、企业家,还是打工仔、个体户,很多人会不约而同地赶到老屋前后,握手寒暄、互相拜年。这种情感纽带,直可追溯至中华文明生根发芽的远古,来自血液里流淌着的朴素意识。滚滚向前的城镇化大潮下,大多数人都将在城市安家立业,我们应该把这份温情的种子带到城市,让离开乡土的人们仍然相互依偎,这是中国式的现代社会不可或缺的元素。
“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鲁迅先生的这句话感动了一代代人,它提醒人们:无论是在城市,还是乡村,大家都是一个彼此相关的命运共同体。(李 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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