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歌:重拾对电影的敬畏初心
发表时间:2015-03-16   来源:中国艺术报

 

陈凯歌新作《道士下山》将于今年公映

  63岁的电影导演陈凯歌承认,自己已经找不到33岁拍摄《黄土地》时的那种创作冲动了。从1983年到2015年,陈凯歌已经踏入电影行业32年。在这32年中,他的人生几经沉浮,其中既有《黄土地》《孩子王》不被观众理解时的孤独苦闷,也有《霸王别姬》斩获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时的意气风发;既有因《无极》惨遭网友恶搞后的狂怒失态,也有凭《梅兰芳》《搜索》重新得到大众认可的喜悦。在全国政协十二届三次会议文艺组讨论会上,身为全国政协委员的陈凯歌回忆了自己电影生涯的起点,他渴望能够重新成为33岁的自己,再拍摄出一部锋芒毕露的电影来。

  “只有被置于孤独之中,艺术家才能创造出好作品。”32年前的那次陕西之行,让陈凯歌领悟了这样一条真理。那一年,导演陈凯歌带着一个不到40人的摄制团队、35万元人民币以及一辆面包车和一辆小轿车,来到陕北黄陵县的农村。一年之后,这帮年轻人创作出了一部改变中国电影史的影片。“那是计划经济的时代,没有人告诉你拍电影能挣多少钱,也没有人在意拍电影能挣多少钱,但我们获得的感动,却一辈子难以忘记。”陈凯歌说。

  初到黄陵县,天已擦黑,但陈凯歌和他的伙伴们还是马不停蹄地赶往黄帝陵——县城管辖范围内最为知名的地方。到了黄帝陵,车还没停,陈凯歌就嗅到了一股清香。下车一看,竟是满地的柏树叶子。陈凯歌极为不解,拉住擦身而过的一位老乡问:“黄土高原不是缺柴么?为什么没人烧柏树叶子?”老乡用一口延安方言答道:“不敢动,这是黄帝的地方,不敢动。”陈凯歌愣住了,半晌才悟透这话的意思。前行几步,陈凯歌看到了一块破旧的石碑,上书:“文武官员至此下马。”又是呆愣片刻后,全剧组的人竟都不由自主地跪下了。“作为一个中国人,当你看到这块石碑时所受到的震撼,是不言而喻的。”陈凯歌记忆犹新地回忆道:“一种神圣的敬畏感,油然而生。”

  正是这种敬畏感,催生了电影《黄土地》。“黄陵县的天气很冷,但我们却感觉自己靠近了一个十分温暖的地方——并不只因为这里是革命圣地,更因为这里是中华民族的根源。”夜夜奔流的黄河浪涛声,令躺在破旧小屋里的陈凯歌开始思考,自己的精神归宿究竟是什么。有人问陈凯歌,他是如何将散文《深谷回声》拍成《黄土地》的?陈凯歌的回答是:“当我们看见在雾气腾腾的黄河岸边,一位老人一边唱着民歌一边挑着水走时,《黄土地》就自然而然地诞生了。”

  如今的陈凯歌已功成名就,黄陵县的黄河奔流和安塞腰鼓也早已远离了他。“我再也不可能以那样的方式生活了,所以也就再也拍不出《黄土地》那样的电影了。”陈凯歌说,“我没有理由去抱怨,而是必须接受这个现实,并找到重新出发的可能性。”纷繁复杂的电影市场令陈凯歌感到困惑,他发现捕捉观众的需求愈发困难,在经历过《无极》的失败之后,他索性不再去捕捉。“当大多数观众走进电影院的第一目的是找乐子时,我就要扪心自问:作为电影导演,我是否还能拍出一部有价值的电影?”

  敢于不与市场妥协的电影人,必须要具备足够的勇气。陈凯歌说自己很向往春秋战国时代,因为在那个年代,“每个男人都认为自己是武士,无论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都可以成为一个大勇之人,都能做出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来。”在创作《搜索》和《道士下山》时,陈凯歌苦心竭力思考的不再是市场和观众,而是电影的本质,这个过程令他重新找回了拍电影的乐趣。他渐渐懂得,电影的风格可以变,故事人物可以变,但自己对于电影的那份初心不能变。“只有找回对电影的爱,我才能明白自己究竟是谁。”

  一年前开机的《道士下山》之所以迟迟未能公映,也正是因为陈凯歌对于电影的爱。“灌注了创作者精神灵魂的作品不可能三五天就完成,它必定会经历一个不断自我否定的痛苦创作过程。”陈凯歌在云南生活时,曾亲眼目睹一位民间老艺人在雕刻时,双眼盯着竹筒4个小时久久不肯动刀;多年之后,他又在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里,看到一位修女在圣像前跪了足足4个小时。这两件看似互不相干的事,影响了陈凯歌的一生。“它们其实是同一件事。你必须要有一颗虔诚的心,必须懂得敬畏,才能做好一份工作。”陈凯歌说,“如果你真心热爱电影,根本不需要人家告诉你此事可为、彼事不可为。在一个浮躁的年代里,别的事情你可能控制不了,但你至少可以控制自己。”(李博)

责任编辑:李雪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