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瞰大地 回馈人民(学习贯彻习近平在文代会、作代会上重要讲话)
发表时间:2016-12-09   来源:人民日报

  ●一段时间以来,有些作家、艺术家忘记了文艺的引领责任,自我矮化,更多采取一种与生活相妥协的姿态,于是一种轻软的文艺大行其道,各种口水艺术变得通行无阻,这是对艺术的亵渎,是对艺术应承担的高贵职命的弃守

  ●怀一颗谦卑之心,倾听历史教诲,获得文化自信,才有可能使文艺创作真正弘扬中国精神,凝聚中国力量,同时又因为对中国特色、中国风格和中国气派的生动诠释,为联通人类心灵的全部经验提供切实的可能

  ●“面对生活之树,我们既要像小鸟一样在每个枝丫上跳跃鸣叫,也要像雄鹰一样从高空翱翔俯视”,正是指我们的作家、艺术家当扎根大地又俯瞰大地,来自人民又回馈人民,其立意高远当如此,其善于烛照统览,超拔反思,然后有以奋起,有以引领也当如此

  继两年前主持文艺工作座谈会,在文联十大、作协九大上,习近平总书记再一次提到了文艺须扎根大地、深入生活、服务人民的话题。其中,“只有扎根脚下这块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文艺才能接住地气、增加底气、灌注生气,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在文艺工作者中引发强烈共鸣。

  扎根生活 发时代先声

  说文艺离不开生活,作家、艺术家因此要努力深入生活,这几乎是常识。之所以还要不断强调,是因为在实际的艺术实践过程中,不加界定地空谈“下生活”“沉入生活”,有时并不能保证一个作家、艺术家就此真的理解了生活,乃或把握了生活的真髓。

  今天的中国正处在转型变革的关键时期,其间自然多振奋精神、温暖人心的“中国故事”,但也见得到各种利益纠葛和矛盾的交织。这个时候,如果我们的作家、艺术家心无主见,目迷五色,不能深入到生活的内里,去探究事相的本原和问题的根由,而只一味追赶并趋奉生活,甚至出让原则迎合生活,只反映一些日常生活的皮毛,而放弃对更深广的价值世界的叩问,就会沉溺于生活的庸常之中。其中有些人、有些作品,置身于大时代,却常常沉浸于个人的小世界,为一段“小别离”而叹息,为一份小感情而垂泪,浑忘了“无尽的远方”与“无数的人们”,全不关心人类整体性的精神出路问题。等而下之,更有逃避崇高,消解神圣,张扬物性,汩没人性,对金钱输诚,向市场低头的种种消极负面,都使得所谓的深入生活,实际成了与世推移、随波逐流的借口。由此,一些“廉价的笑声”“无底线的娱乐”“无节操的垃圾”开始侵入人们的生活,这是非常令人痛心的事情。

  有鉴于此,广大文艺工作者应像习近平总书记要求的那样能“怀远”“博见”,“走出方寸天地,阅尽大千世界,让自己的心永远随着人民的心而跳动”。而要做到这一点,能在很大程度上不为世俗生活裹挟,抽身远引,超拔出来,站在生活之外、之上审视与质疑生活,就变得非常重要。因为许多时候,生活并不是一个合理的展开过程,生活中充满着喜怒哀乐和种种不尽如人意的事情,也常常可见假真与伪善得不到惩处和谴责。它们虽在不同程度上都有现实的合理性,但合乎人性吗?尤其是,它们合乎美吗?我们的作家、艺术家在尽可能真实地表现它们的同时,一定要追问这个。表现它们是为了还之以世俗的合理性,从而让自己的创作获得必须有的真实性;否定它们是要告诉人们,人有更高更美的精神追求,文艺可以带人实现这种追求,并且它还能让人明白,生活与生存不是一回事情,后者仅仅是对生物意义上的人的存在的一般描述,而前者因为被赋予了意义,才成为足以与人的高贵相匹配的精神性存在。

  其间,反思维度的引入尤其显得重要。我们讲作家、艺术家须超拔出生活之外与之上,目的是为了更好地审视与质疑生活,进而更好地反思生活。所谓反思生活,是指作家、艺术家能自觉调动自身“思想的穿透力”和“审美的洞察力”,在对生活既有的审视基础上再作审视,在既有的思考基础上再作思考。我们的主张是,只有经过反思的文艺,才是敢于直面惨淡人生、正视生活本质的真文艺。总书记指出:“在人类发展的每一个重大历史关头,文艺都能发时代之先声、开社会之先风、启智慧之先河,成为时代变迁和社会变革的先导”,这样的文艺必定是善于反思的文艺,也只有这样的文艺才能引领时代、引领大众。譬如,19世纪初,资本主义正处在上升时期,一些浪漫主义和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已经看到了它的腐败与堕落,并在自己的小说中予以揭露与批判。这种揭露与批判正基于深刻的反思,而经由这种反思,这部分文学成了流芳百世的真文学。然而一段时间以来,我们有些作家、艺术家忘记了文艺的引领责任,自我矮化,更多采取一种与生活相妥协的姿态,以为生活已然是这样了,人生又有这么多无奈与不如意,就让读者、观众在劳生碌碌中休憩一下、放松一下吧,于是一种轻软的文艺大行其道,各种口水艺术变得通行无阻,这是对艺术的亵渎,是对艺术应承担的高贵职命的弃守。

  以史为鉴 为时代留影

  那么,如何克服这些缺失,如何使文艺真正既扎根于生活又超拔于生活之上?结合对总书记讲话的学习,个人以为以下两个方面殊为重要:一是须仰赖对本民族历史文化的了解和学习,并从中获得前行的资鉴;一是须从题目、内容到形式、手法上加强创新,以求得艺术上的完满呈现。

  就前者而言,追溯历史是为了当下,面对纷繁复杂的生活,我们的文艺创作不能只描摹现状,不追究原因。我们要告诉读者和观众,今天的中国是历史中国的延续,今天中国的问题有许多症状在当下,根源却在过去;今天中国人所处的环境,时代的精神空间,常常活动着历史的幽灵。这样既可以让人更好地看清来路,也可以增加自身前行的定力,从而去除糟粕,留存精华,进而“更好地看清世界,参透生活,认识自己”。包括对文艺本身的认识也如此。中国的文化是一种“礼乐文化”或“德礼文化”,它合人生与艺事为一体,特别强调德性与智性的携进,强调诗以言志,歌以道情;又要求诚中形外,修辞立其诚;它不尚虚辞,反对空文,强调“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从广义的传统看,它认为一切艺事都是人生的一部分,其要义决不仅仅在求知和娱性,还在问道,甚至更在问道。这个“道”既是天地万物之“道”,也可以是天理人伦之“道”,所以它既拒斥矫情浅薄的纯才性呈示,又反对无关性情的纯技巧炫弄。这些足以启发我们的作家、艺术家拒绝功利,戒祛浮躁,怀一颗谦卑之心,倾听历史的教诲,获得文化上的自信。由此才有可能使自己的创作真正弘扬中国精神,凝聚中国力量,同时又因为对中国特色、中国风格和中国气派的生动诠释,为联通人类心灵的全部经验提供切实的可能。不然,即使我们写的、演的是一段真实发生的故事,并让它上了舞台,进了院线,由于没有宏大而深厚的历史观的烛照,没有本民族悠久文化的支撑,它们还是会流于“伪经验生产”,并被表现得毫无真实性可言。

  就后者而言,我们要“加强思想积累、知识储备、艺术训练,提高学养、涵养、修养”,努力调动文字、声色、画面、形体,等等,通过主题内蕴、人物塑造、情感建构、意境营造、语言修辞等方面的修炼,真正塑造出可为时代留影的典型人物。文艺说到底是人的一种追求精神自由的存在方式,它有“内视”的特点,虽离不开生活的滋养,却须经由艺术家慧眼独具的主观营构和提炼,再经由“观古今于须臾,抚四海于一瞬”的构思、想象功夫,绾结为特殊的“心象”,给人以警醒与启发。任何依样画葫芦,追貌逐形的反映都不可能是符合审美创造规律的反映,同时也必将不可能成为对生活本质的反映,因为它的创造者放弃了精细而艰苦的锤炼过程,它的内里必缺筋骨,缺温度,它的作用必大打折扣,必不可能成为时代风气的先觉者、先行者和先倡者。

  在文联九大、作协十大上,习总书记在讲话末尾还作了一个形象的比喻,他说:“面对生活之树,我们既要像小鸟一样在每个枝丫上跳跃鸣叫,也要像雄鹰一样从高空翱翔俯视。”我想,这个“像雄鹰一样翱翔俯视”,正是指我们的作家、艺术家当扎根大地又俯瞰大地,来自人民又回馈人民,其立意高远当如此,其善于烛照统览,超拔反思,然后有以奋起,有以引领也当如此。

  (作者为上海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

  (汪涌豪)

  

责任编辑:杨 学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