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磁州窑白地剔黑花瓶上的龙纹 龙年说龙,兴味无穷——转瞬间,龙年将至,“中华世纪龙”已运抵北京,龙文化越来越多彩多姿。 但是,龙文化毕竟是个复合体,在长期的历史演变中,积淀着多种文化内涵。作为宫廷龙,从秦汉以后,龙已定型成帝王的化身,皇帝离开娘胎曰“龙诞”,呜呼哀哉叫“龙驭宾天”,至于龙椅、龙袍、龙旗等等更是不一而足。不过,天外有天,龙外有龙。在皇宫之外的社会生活中,尤其在平民百姓的心目中,龙则另有多种形象在活动着,这在古今歌谣中,充分地显示出来。 龙——一种英雄形象。三国时吴王孙皓天纪中童谣谓:“阿童复阿童,衔刀浮渡江,不畏岸上虎,但畏水中龙。”这里的“水中龙”,指的是名将王濬,他的小名叫阿龙。晋咸宁五年(公元二七九年)王濬担任龙骧将军,率水军伐吴,所向披靡,攻克石头城(今南京),吴王孙皓投降。唐朝大诗人刘禹锡的《西塞山怀古》曾经写道:“王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此外,晋赵王伦既僭位,洛中谣谓:“虎从北来鼻头汗,龙从南来登城看,水中西来河灌灌”,这里的“龙”实际上指的是“齐东藩而在许,故曰龙从南来”,也就是与成都王、河间王共举义兵的齐王。与其类似的晋惠帝太安中童谣:“五马游渡江,一马化为龙”,亦英雄赞歌也。明代嘉靖初年的民谣:“好群黑头虫,一半变蛤蚧,一半变人龙。”所谓“变人龙”,不是指变为皇帝,而是指变为好汉、英雄。今天的口语中,有自古相传的“坐不改姓,行不改名”云云,以示光明磊落的大丈夫气概,也就是英雄气概。早在一千多年前,民谣就有“龙不隐鳞,凤不藏羽”之说。今日口语的“龙、虎、狗”之别,也是指的英雄、好汉、小人之别。 龙——血统论的象征。杜甫有诗谓:“高帝子孙尽隆准,龙种自与常人殊。”这是十分肉麻的血统论颂歌。在封建统治阶级的长期灌输下,广为流传的儿歌《麻雀》,则更典型地宣扬了血统论:“龙生龙,凤生凤,麻雀生儿飞篷篷,老鼠生儿打地洞,婢女生儿做朝奉。”这首歌谣流毒深远。在“文革”中,臭名昭著的“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的口号,更把血统论推向极端。 龙——变化不定的形象。或为飞天者,“风从龙,云从虎”;或为只见其头者,“神龙见首不见尾”;或为播雨者,“人能变火,龙能变水”;或为首领的象征,“群龙无首”;或为童稚的玩物,“太阳出来一点红,哥哥骑马我骑龙,哥哥骑马上山去,弟弟骑龙游水中,哥哥弟弟真英雄”;或为血统论的异化,“龙生九子不成龙”;或为懒汉的昵称,“懒龙伸腰金不换”……真可谓“鱼龙变化”,不可胜数。 显然,龙作为一种文化,内容庞杂,精华与糟粕杂陈。弘扬龙文化,我们应当批判宫廷龙及其政治肌体上附着的帝王思想、血统论之类历史沉渣,继承并发扬龙腾九天的英雄气概,龙舟竞渡时的参与意识、协作精神、一往无前的豪情,等等,为祖国的“四化”拼搏。 宋代有童谣谓:“大蜈蚣,小蜈蚣,都是人间剧毒虫。夤缘攀附有百足,若使飞天能食龙!”表达了对贪官污吏的强烈憎愤。重读此谣,当不难领悟:倘若我们不把“夤缘攀附有百足”的贪污腐败分子清除出去,撕破其黑网,而让他们为所欲为,“若使飞天能食龙”,中华龙就难以腾飞。新世纪来临,愿警钟长鸣!(王春瑜 原载《人民日报》2000年1月27日,原题为《龙年说龙:龙与谣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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