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塔林一隅 观星台夜景 去嵩山之前,我对那里仅有的知识来自金庸小说。在想象中,嵩山应是个喧嚣的所在,一草一木、一招一式都虎虎生风。这浅薄的认识在嵩山之行后有了改变。“天地之中”的概念浓缩了嵩山的文武、天地、三教之交融的文明内涵,它是中国古代科技之鼎盛、政治之成熟、文化之多元的绝佳体现。 2009年,由于与“五岳”项目的重复以及其他原因,“嵩山历史建筑群”成为首个申遗没有通过的中国项目。但暂时的卡壳塑造了嵩山重新审视自身内涵的契机,为了避开概念的冲突,第二年,这份遗产以“登封‘天地之中’历史建筑群”的“新”名字成功入选“世界遗产名录”。名称的改变意味着审美视角的变化,圣山的意义被淡化,取而代之的是以“中”为尊的宇宙观。 嵩山的核心是中岳庙、少林寺,而要真正理解“天地之中”,游览之路必须从登封市东南方向的告成镇开始。这里坐落着唐代仿照旧制建立的“周公测景台”以及元代观星台。根据古代的政治统治传统,国之中央对一个政权的合法性具有重要意义。所以,周朝建立后,不仅迁都更靠近“中”的洛阳,还要“求地中”。当时人们认为,太阳在夏至正午时的影子为一尺五寸之地便为地中,周公便在洛阳周边寻找这样的地方,在告成镇(当时名为阳城)建立测景台。测景台以圭表为主要结构,台座为“圭”,台柱为“表”,表高合当时的八尺,表北端距圭的北边缘为一尺五。果然,在夏至正午之时,影长准确定格在一尺五寸。这里便是“地中”了。 如果说周公测地中是政治使然,那么元朝郭守敬在此建立的观星台,则体现了古代科技进步的杰出成就。位于测景台北侧的观星台是一个放大版的圭表,整体建筑由青砖石构造,覆斗式的台身相当于一个巨大的表,而台下类似长堤的构造则为伸长的圭。圭表的扩大极大地增加了观测的准确度,根据这样的设计,郭守敬取得了精准的测量结果,并以此撰写出举世闻名的《授时历》。郭守敬测定的一个回归年与今天现代科学测定的一个回归年只相差26秒,比起世界通用的格里高利历,早了300多年。 对“中”的追求,与其说是一个地理行为,毋宁说是一个政治行为。我想,去刨根问底考证登封是不是权威的“天地之中”没有什么意义,理解以“中”的概念为基点而延伸出的诸多建筑的创造力和传承性,才应是我们欣赏和继承一项文化遗产的方式。以传统世界观为遗产价值的线索,远远比建筑本身更能体现文化的韧性。由此看来,嵩山申遗一时卡壳反而“因祸得福”。 位于天地中的观星台,像一个巨大的磁铁一样,将散落在嵩山脚下的各类古代建筑集中起来。据登封当地的文物工作者介绍,“中岳”嵩山的概念与天地之中在概念上有先后之分,先有天地之中,后有中岳嵩山。按此逻辑,中岳山麓的诸多建筑,也都因此具有了“中”的含义。其中能够配得上世界遗产封号的,有8处11项,都是建筑上的独一无二之作。 此次嵩山之行,除了观星台之外,最让我震撼的是嵩岳寺塔和少林寺塔林。嵩岳寺塔建于北魏年间,既是我国现存最古老的砖塔,也是世间罕见的正十二边形密檐式砖塔。塔的细部雕饰既有印度式样的门楣,又在整体上具有中国式重楼的构造特征,极大体现了佛教在进入中国早期之时的意象与影响。 与嵩岳寺塔相呼应,少林寺的塔林以墓塔的多样性而闻名于世。这里汇聚了自唐代以来的历代佛教僧众生前身后的成就与影响。塔林里既包含少林寺历代高僧之墓塔,也有集体供奉过世僧众的普通塔。共计230多座,是我国现存最大的一个古塔建筑群,精美的浮雕、书法比比皆是,是一座不可多得的艺术记录宝库。相比少林寺常驻院,塔林少了喧嚣与繁华,却于宁静中蕴藏深厚的质感。颇为可惜的是,在塔林入口不远处,有一座近年来新修的现代塔,上刻飞机、轮船、笔记本电脑等现代物品,与塔林整体的古朴气质大大相悖。 8处11项建筑遗存中,汉代三阙、会善寺都具有极高的建筑价值。而中岳庙和嵩阳书院则与少林寺共同构成了“天地之中”的儒、释、道三教的交融。从旅游角度来说,“天地之中”是一个颇具柔韧性的旅游地,游客可以按照本文的线索欣赏建筑,也可以体味武侠、理解宗教、品读人文。别忘了,建筑之后便是以“深山藏古寺、碧溪缩少林”而著称的嵩山,苍松翠柏也适合喜爱自然游的人。 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欣赏,嵩山都有其独特的美感。徐霞客在行走五岳之时,第一站便是嵩山,“按嵩当天地之中,祀秩排列次序为五岳首”,一个“中”字,赋予了嵩山历经风雨变换而不倒的力量。从历史走来,向未来走去。(燕海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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