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新青年》及“新文化运动”,胡适是绕不过去的人物。1917年,胡适在陈独秀主办的《新青年》上发表了著名文章《文学改良刍议》,在当时社会上引发了一场“白话文革命”,白话小说、现代诗歌遂蔚然成风。
胡适的一生在矛盾中度过,他是新文化运动的先驱,却不敢违逆母亲包办的婚姻;他提倡白话文写作,却对先秦哲学、古典小说研究痴迷。1962年2月24日,胡适因心脏病猝发于台北逝世,蒋介石给他“盖棺定论”,亲书挽联一副:“新文化旧道德的楷模,旧伦理新思想的师表”,如今,这副挽联立于绩溪胡适故居之内,不少胡氏族人认为,这是对胡适一生的客观评价。
日前,本报记者在安徽绩溪的胡适故居,采访了胡适的族侄胡从。胡从说,胡适与他的祖父胡近仁关系非常密切,胡适最负盛名的白话诗“两个黄蝴蝶,双双飞上天”,正是写给胡近仁的。胡从保留着大量胡适与胡近仁间的书信,正是在这些书信以及家人的介绍中,胡从了解了很多胡适的故事。
“我是徽州人”(绩溪原属于古徽州地界),这是胡适很多演讲中的开场白,胡适对于家乡的热爱可见一斑。胡适的老宅位于绩溪县上庄镇,这里群山怀抱,一水襟带,风光旖旎,距离绩溪县城足有39公里,坐如今的大巴也需要1个小时车程,足见胡适当年求学之苦。一到上庄镇上,便见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从山林间涓涓而出,颇有点世外桃源的景致。胡适的很多诗歌都散发着对家乡山水的喜爱,例如“我从山中来,带来兰花草”。
绩溪岁月
胡适读了大量旧小说
今年56岁的胡从,3年前曾去台湾祭奠伯父胡适。1986年,当上庄镇准备建设胡适故居时,他从爷爷胡近仁的老房子里拿出了很多“老古董”,其中还有胡适那首脍炙人口的诗歌“两只黄蝴蝶,齐齐飞上天”的手稿。
胡适在很多传记中,都回忆过小时候在胡近仁家中看书的场景。胡近仁虽是胡适的叔辈,但只比胡适年长5岁,两人在绩溪上庄老宅共同生活了9年。胡近仁家颇多藏书,胡适看完的书,便借给胡近仁看,胡近仁看完的书,也借给胡适。
胡适说:“我们两人(与胡近仁)各有一个小手折,把看过的小说都记在上面,时时交换比较,看谁看的书多,可惜后来两个折子都不见了。1904年,我离开家乡去上海读书时,折子上大概有30多部小说。”
胡适也曾追忆:“读这些白话旧小说,我在不知不觉之中得了不少的白话散文训练。看小说还有一个绝大的好处,就是帮助我把文字弄通顺了,也帮我更了解古文的文理。所以我到14岁来上海开始做古文时,就能做很像样的文字。”
胡适婚姻
信件称结婚只为博母欢心
直到27岁,已经订婚13年的胡适才回到绩溪县与比自己大一岁的旌德县农村姑娘江冬秀完婚,这场包办婚姻曾被列为民国七大奇事之一。
胡从说,当初,胡适的母亲冯顺娣带着胡适到七华里外的七都村去看戏时,巧遇江冬秀母女也来看戏,是江冬秀的母亲看上胡适一表人才,文质彬彬,书香气质,才把女儿许配给胡适,还专门挑了江冬秀的私塾老师、胡适的远方族叔来做大媒。
在订婚后,胡适便离开绩溪,前往上海读书,随后又留洋美国。其间,每当听说胡适有了空闲,冯顺娣便写信催儿子回来结婚,看儿子没啥反应,就请胡近仁帮忙“催婚”。原本对这场婚姻不感冒的胡适因“事母至孝”最后还是就范了。据胡从追忆,1915年两人在绩溪完婚时,胡近仁是胡适与江冬秀婚礼的操办总管,负责宴席炒菜的,是胡近仁的妻子石菊坪。
很多传记都显示,完成这场包办婚姻,胡适只是为了讨母亲的欢心。胡从说,1918年5月2日,胡适在给胡近仁的密信中写道:“吾之就此婚事,全为吾母起见,故从不曾挑剔为难(若不为此,吾决不就此婚,此意但可为足下道,不足为外人言也)。”
胡适谈“五四”
学生对国家命运开始关注
1919年“五四”学生运动爆发的时候,胡适正陪同导师杜威先生在上海访问,同行的还有杜威的学生、北京大学教务长蒋梦麟。当时他们对北京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两天后才通过报纸了解到事情的经过。
1920年“五四”运动一周年的时候,胡适和蒋梦麟联名发表文章——《我们对于学生的希望》。这篇文章由胡适起草。胡适说,“五四”运动之前,他们只是想通过杜威的访问,在思想上提倡科学精神,在教育上输入新鲜理论,“不料事势的变化大出我们的意料”,爆发了震惊中外的“五四”运动。
对于这个运动,胡适认为至少有五大成效:一是加强了学生主动负责的精神,二是激发了学生对国家命运的关注,三是丰富了学生团体生活的经验,四是培养了学生作文演说的能力,五是提高了学生追求知识的欲望,“这都是旧日的课堂生活所不能产生的”效应。
与此同时,胡适也对“五四”运动提出了批评。他认为,以罢课为武器进行斗争,对敌人毫无损害,对学生却有三大危害:第一,在学生运动中,有些人自己不敢出面,却躲在人群中呐喊,从而助长了依赖群众的懦夫心理。第二,罢课时间一长,有些人就会养成逃课的习惯。第三,经过这场运动,有些人可能养成盲目从众的行为模式。
胡从目前是绩溪胡适故居的管理人员。2012年时,胡从应邀去台湾,来到胡适墓前,胡从向胡适行了叩拜大礼,并在胡适墓前献上了一杯家乡的茶,表示对这位伯父的追思。胡从说,看过爷爷与胡适的书信,听过父母从小的追忆,胡适不但才华出众,也给予他们一家很大的恩惠,因而他对这位伯父充满了敬意。
对话胡从
谈两人交往
胡适曾邀请爷爷去北大教书
广州日报:你是通过什么方式认识胡适先生的?
胡从:我们家和胡适走得很近。在绩溪上庄村,胡适唯一看得起的文化人,就是我的爷爷胡近仁。他们两人从小学习在一起,胡适离开绩溪后,也经常写信联络。
胡适回国后在北大任教,想起了国学功底深厚的胡近仁,致信给我爷爷,希望他也能去北大任教。但因当时我爷爷家境尚好,且习惯过自在日子,便写信婉拒了胡适,劝他有空多回绩溪来,可以互相切磋,饮茶为乐。
对中国近现代文学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胡适有一首非常有名的白话诗叫做《朋友》:“两个黄蝴蝶,双双飞上天。不知为什么,一个忽飞还。剩下那一个,孤单怪可怜。也无心上天,天上太孤单。”其实,这首诗歌就是胡适写给我祖父的,胡适本来想和胡近仁一起去北大任教,但胡近仁却坚辞不就,因而他用“两个黄蝴蝶”来形容他与胡近仁。
我了解胡适的方式,主要是父母从小的口头传说,另外就是长大以后,我从祖屋里发现了胡适与祖父的通信,通过这些信来认识胡适。
广州日报:这些信函的主要内容有哪些?
胡从:主要是和祖父商议编写绩溪当地的县志、商议在上庄镇筹办毓英小学等等。胡适对家乡很关心,对我们家更关心。我爷爷胡近仁一共有12个子女,但大多数寿夭,最后长大成人并留下子女的,只有我的父亲和姑姑,因此我爷爷对我的父亲胡福来从小关爱有加,生怕他外出读书会有意外,只让他跟在自己身边读些古文,并没有接受正常的学校教育,因而后来给我父亲找工作时,也是通过胡适的关系,帮我父亲在上海商务印书馆谋了一个校对的职务。
谈胡江婚姻
江冬秀对婆婆非常孝顺
广州日报:关于胡适的包办婚姻,一直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江冬秀并不漂亮,甚至还曾经为了胡适的婚外情以死相逼,但两人还是一道走完了人生路。在绩溪这里,是否也流传着很多关于他俩的逸事?
胡从:胡适和江冬秀的婚礼,就是我的祖父祖母操办的。胡适对母亲非常孝顺,从不敢违逆母亲的意思,因此胡适就算心里有100个不乐意,也没有办法。作为一名传统的农村妇女,江冬秀对于婆婆冯顺娣非常孝顺。实际上,在还没有过门之前,江冬秀就已经在胡适家住下,帮助冯顺娣处理很多事情,冯顺娣对于这个未来儿媳非常满意,婆媳俩早早结成了同盟。冯顺娣每次给胡适去信,都一个劲地夸江冬秀好,到最后,胡适拖了13年,也只能把已经拖成“老姑娘”的江冬秀娶回家。
在冯顺娣去世之后,因为胡适不在家中,江冬秀成了一家之长,为整个胡家出力。
广州日报:听说2012年时,你去台湾祭扫了胡适墓,能简略介绍一下行程吗?
胡从:我是2012年10月去的台湾,当时我在胡适的墓前磕了头,还给胡适泡了一壶家乡的茶,算是“以茶代酒”,作为一个晚辈,给家族里最有名的人物表达敬意了。 (记者武威 王丹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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