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罗庚曾经说过,读书的真功夫在于“既能把薄的书读成厚的,又能把厚的书读成薄的”,这番对读书的独到见解,耐人寻味。 “读薄”与“读厚”,虽然有着相同点,比如都要聚精会神、一以贯之地读,都要“运用脑髓,放出眼光”思考着读等等,但终究取向不同、方法不同。从取向上说,“读薄”偏重于求深度,“读厚”则偏重于求宽度;从方法上说,“读薄”需要开掘、“蒸馏”,“读厚”则需要拓展、杂糅。 将书“读薄”,自是一桩苦差使。曾从报上读到这样一段文字:有人在美国斯坦福大学进修时,每周都被要求阅读一本中世纪的哲学巨著,一周大概得读上1000页。到了周末,要把哲学论文缩写成薄薄的两页。过程大致如下:首先把书的内容缩减为20页,然后再减到10页,5页,最后只剩下2页。所有无关紧要的旁枝末节统统去掉,只留下最根本、最重要的两页。到了下一周,又从另一部鸿篇巨制开始。这样一来,所读过的哲学思想自然在脑海里留下了印象。“读薄”的过程,其实就是不断过滤、不断凝练、不断“蒸馏”的过程,也就是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直达事物本质的过程。这般读书,每读一本,就能获得“雁过留声”、“水过留痕”的效果,长此以往,其作用和意义不言而喻。有一次,有关部门要黄永玉画一幅《凤凰涅槃》作为礼物送给日本,并关照黄永玉写一个“凤凰涅槃”的文字根据。在翻遍资料访遍人而不得时,他想到了钱锺书。钱告诉他:“这是郭沫若1921年自己编出来的一首诗的题目,你哪里找去?凤凰跳进火里再生的故事是有的,古罗马钱币上有过浮雕纹样,但也不是罗马的发明,可能是从希腊传过去的故事,说不定和埃及、中国都有点关系。这样吧,你去翻一翻大英百科……啊不!你去翻翻中文版的《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在第三本里可以找到。”黄永玉依言果然一找就解决了问题。钱钟书的这番检索本事,除了博闻强记,还不缘于其“读薄”而博观约取之功? “读薄”固然重要,“读厚”也必不可少。“读厚”更要求对相关联的人、事、理、知识点作横向沟通,并力求在越界而读上下足功夫,以架构立体式的知识网络,优化视野结构。学者林非曾经告诫读书人:“整个读书的过程,应该表现成一种循序渐进的态势,从点到面,不断地扩展。首先总是钻研跟自己工作与生存更为有关的书籍。像从事科学技术的人,在开始的时候,侧重于阅读本行的书籍,读多了,读通了,读精了,必定会延伸到其它与自己专业有关的知识……”就如爱因斯坦,除了自然科学知识,他还有广博的文史、经济和哲学的知识。 事实上,将书“读厚”,更是为了培养读书人融会贯通的能力。王蒙在释“通”时这样说过:“‘通’也是中国古代的话,‘通’是指你懂得自然科学的道理,也能用它来解决人文科学的一些问题;你懂了西方世界的许多事情,你也可以通过它来更好地理解东方世界发生的事情;能够融会贯通于古今、中外、东西、文理之间,而且要触类旁通,因为有些道理有某些一致性。”无独有偶,一些外国企业家表示,中国大学生外语很好,但缺乏对不同国家文化的理解,外企员工往往来自不同国家,只有对各个民族的文化有较为深刻的理解的管理者才能把员工整合成一个高效率的团队。而了解一个民族途径之一,就是在把书“读薄”的同时,把书“读厚”。 读书是一门学问、一门艺术,其真谛和要义唯在于:由“薄”而“厚”,再由“厚”而“薄”,如此循环往复,则境界全出。如此这般,阅读不再是手段而是目的。(赵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