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一些大学,正在培养一些‘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们高智商,世俗,老到,善于表演,懂得配合,更善于利用体制达到自己的目的。”一位大学教授曾这样评价。

　　在当前的社会背景下,阅读巴斯卡尔·博尼法斯的《造假的知识分子——谎言专家们的媒体胜利》一书,是一种颇具现实意趣的体验。

　　作者巴斯卡尔·博尼法斯,是法国知名学者,法国国际战略关系研究所所长,并在法国第八大学欧洲研究所任教。作为一位不折不扣的知识分子,博尼法斯论述“造假的知识分子”颇有些奋不顾身的味道。博尼法斯用了全书近1/3的篇幅来“概论知识界的不诚实”。他开宗明义地指出,法国是一个“知识分子为王”的国度,但是对于这位“王”是否应该干涉“学术王国”之外的公共事务,法国知识界有着较大的分歧,每一方都认为对方所为是“文人的背叛”,而今天的趋势逐渐倾向于“干涉”。对此博尼法斯不失辛辣地指出:“大家都赞同政治介入。有那么多的事业要捍卫,那么多的不公正要谴责,良好的意愿都受欢迎。从知识分子到演艺明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政治事业。”但他马上笔锋一转:“但这些政治介入都是真诚的么?抑或旨在塑造一个正面形象,以保证公众的好感而因此获得成功?”

　　为了衡量这种“真诚”,博尼法斯尝试着给出两个标准,一是是否使用“真诚的论据”,二是“勇气的标准”,简单地说,就是第一,说真话还是造谣;第二,敢不敢担责任冒风险。

　　以这一标准反观我们的不少知识分子,其准确程度令人咋舌。一方面,一些所谓的“公共知识分子”,造谣传谣,信口开河,以求博取眼球;另一方面,他们行为的道德风险是很低的,往往是打着“倒逼真相”的旗号,使自己的信口雌黄可以在“道义”上立于不败之地。

　　除此之外,博尼法斯还有许多其他精到的论述。比如论及“造假知识分子”的“媒体土壤”,他写道:“电视媒体需要热闹和反映,不存在冷静分析或长时间说理的空间。图像比语言更受欢迎。风度得体者要比思考正确者更受欢迎。能说会道者胜过思考得当者。”当我们沉浸于电视上嘉宾学者或风趣机智,或头头是道的口才与风度时,是否也一并将他们的观点囫囵吞下,而未曾考虑观点本身正确与否?又如,提及在法国一度风行一时、实际却是生造出来的“伊斯兰—法西斯主义”这一概念时,博尼法斯总结说:“制造一些虚假概念,这也是一种新的文人的背叛。这些人不是让公民得以思考一些复杂的现象,而是极端简化事物,向公共舆论提供一些智理上掺假和有毒的产品,制造观念进行欺骗。”再看今天网上各种“专业人士”力推的“一句话教会”“一分钟看懂”系列,不正是所谓“极端简化”?又有多少人考虑过,一些所谓的“车轱辘话”“说了等于没说”的“长篇大论”,可能比某些所谓专家学者义愤填膺、骇人听闻的观点更接近真理?

　　应该说,博尼法斯的一家之言,并不能为我们展现一个真实而全面的法国知识分子众生相,但这并不影响这本《造假的知识分子》引发我们对于知识分子价值与担当的种种思考。由于博尼法斯本人是做国际政治研究出身,这本书主要讲的也是“谎言专家”与地缘政治事务的关联,因此书中也包含了许多对于欧洲事务的独到见解。因此,无论读者关注的是知识分子的人文精神,还是国际事务的观点交锋,这本《造假的知识分子》,都有用心一读的价值。(马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