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全国人大代表窦贤康:文明让校园充满正气
2017年11月,武汉大学获得首批“全国文明校园”称号。武汉大学有哪些创建秘籍？3月19日，中国文明网独家专访全国人大代表、武汉大学校长、中国科学院院士窦贤康。
专访文字实录
主持人：去年年底，武汉大学获得了“全国文明校园”的称号。恭喜您，恭喜武汉大学！
窦贤康：谢谢！
文明校园以学生为本
主持人：我听说武大把2018年定为“学生为本年”？
窦贤康：对。
主持人：这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窦贤康：校园里面有什么人？校园里面都是学生嘛，学生都不满意的话，校园还文明什么呢？我本人在读书期间，一直觉得受到学校和老师很好的对待，再加上个人的家庭理念，我对学生一直是很喜欢的。
夏天不让学生满头大汗在食堂吃饭
窦贤康：所以我到武大来，到现在为止，经常跟学生在食堂吃饭，我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知道学生就餐条件比较差，所以去年到武大来就把学生食堂改了，最基本的生活条件，冬天至少会烧一点暖气，夏天至少不要让学生热得满头大汗在这吃饭。
问题导向 突击检查 及时改进
窦贤康：另外还改善学生的住宿条件，我去武大两次，都是一种突击式检查，就是告诉你别给我做任何准备，我就看最差的学生宿舍，有一次去看了以后，他们还不好意思，把卫生间的门给我关了，我说别别别，我还得看一下。看平时的真实的状态，对改善学校的工作是有好处的。
主持人：是。
窦贤康：他给你搞得都干干净净的，你还以为没有什么问题呢。这也是武汉大学一个比较好的作风，他们至少没有懵我，他们把真实的一面给我看，看了以后就改进。
所以我们要把文明校园建设好，创造一个生动活泼的局面，大家课余时间有更多地方去锻炼身体，学生有更多健康的课余活动，他吃得好，也住得很好，关键是我们有一流的课堂，保证学生能学到知识，这样一个大学是大家所希望的看到的大学。
主持人：听您这么描述，在武大生活、学习一定都是非常幸福的。
窦贤康：正努力往这方向去做，我们过去也做了非常多的成绩，这也是为什么讲武汉大学学生的基本状态都好了，都是一种乐观向上的（状态），至少感动了我。
主持人：就像您刚刚说的，您平时会去查勤，会改善同学们的食堂条件。这也说明了咱们武大在创建过程当中的一个秘籍，是以问题为导向，解决问题，发现问题，而且是校长亲历亲为发现问题。
窦贤康：没错没错，对。
着力引进人才 充实师资力量
窦贤康：这几年高校的竞争非常激烈，刚才讲到文明校园里面最主要的是学生，老师也是文明校园里面非常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我们希望不断地通过引育布局，不断按照中央的部署，通过国家鼓励的千人计划，尤其是青年千人计划，引进一批在国外有突出成就的年轻人回到武汉大学来工作。
为人才服务 让年轻人更有奔头
窦贤康：武汉大学在推崇一个理念，我经常给武汉大学的干部们讲，一定要丢掉一些行政化，甚至有一些可以称之为官本位的思想，我们一定要树立起来为学生和为科学家服务的思想，我们要创造这些文化。因为老师是推动学校发展的非常重要的因素，让他们能够留下来，好好地工作，我们给他创造比较好的公平竞争的环境，因为他们刚来，为年轻人创造更好的发展空间，使这些人感到在武汉大学学习更有奔头。这样的话，从小的方面来讲，把武汉大学办好这个目标才能实现。从大的方面讲，如果国内像武汉大学一样的学校有几十所，都办得很好，中国的发展才能得到保障。刚才讲到，想要把人留下来，就要把文化搞好。
主持人：氛围的感召很重要。
窦贤康：就是要创造很好的氛围，这个氛围使人感觉到，为你这个集体奋斗、为你这个集体去努力，他觉得值，剩下的就是一些具体的怎么做了。
回忆在武汉大学第一次流泪
窦贤康：我对年轻人很关心的，我当校长以后，作为礼节性拜访，我奔的第一个站就是看“青年千人”的实验室，我前不久说，在武汉大学流过的第一次泪就是看到青年大学生的条件，有些条件还值得改进。
主持人：您看到了什么，让您激动落泪了？
窦贤康：实验室正好在楼梯的边上，这可能是个别现象，但是我感觉到作为校长没有给他们提供他们应该享受的条件，我觉得我们还是有责任的。今年我们学校在湖北省的支持下，湖北省给我们一些人才专项基金，今年拿出一部分钱来改善青年老师公共实验品的建设。比如我们要给他买好的核磁，核磁可能是几千万，自己买不起，需要我们给他们买。
主持人：您现在是院士，也是校长，但是您也是从年轻的科学家开始，一步步走过来的。您那个时候觉得想要选择留下来，不管是哪个学校，您最看重的是什么？
窦贤康：7平米住房把我留在中科大
窦贤康：我刚（从国外）回科大去的时候，当时给了我一个大概7平方米（的房子），那个房子是一个清洁工堆放拖把的地方。那个时候其他老师，像我的师兄，年龄很大，他们连一个独立的空间都没有，给我一个7平方的房，我觉得对我很重视，因为很差的大环境下，它就展现了一种态度。这也使得我对当时科大的领导班子非常感谢，你不能看绝对的好与坏，在什么条件之下，尽他的所能为你的发展提供他的帮助，非常关键。武大也是一样，我们现在正在做一些基础设施的建设，包括刚才讲的科研平台的建设，在建设的过程当中，有一点一定要让年轻的老师明白的，学校把他的发展当成最重要的任务。就像学生一样，我们关心能不能有好老师给他上课，能不能吃得好，能不能住得好，老师也是这样。你能不能提供比较好的科研平台，你能不能通过学校的努力，在外部争取更多的资源，给他提供更好的实验条件、生活条件？更多地听他们的声音，使他们能够感觉到被尊重。
主持人：让他们有更多的认同感和归属感。
窦贤康：对。到武大来我有一个指标，除了特别的、特殊的个人生活方面的原因，比如讲到夫妻团聚，或者到北京来读书，这些原因之外，不要因为工作没做到位，只要年轻人有调离武汉大学的想法，我第一感觉就是一定要搞明白原因，他为什么要走。他要生活上原因走，不能怪我们，人都有个性化的需求。但是如果内部不努力导致这些人员走，那就要引起足够的重视。
主持人：遇到这样的情况，您会亲自去做工作吗？
窦贤康：所有的年轻人走我都会谈。
主持人：每一位？
窦贤康：每一位，而且谈不止一次。学校会尽全部努力吸引人才，也要尽全部努力去挽留想走的人才，这样才能形成比较好的文化，使得人才感觉到受尊重。
一天往返京鄂 只为给本科生上一堂热学课
图片来源：微博截图
主持人：3月15号那天，有一条关于您的微博，上了微博热搜。
窦贤康：这是哪条微博？还真不知道。
主持人：应该就是一位普通的武大的同学，当时他在台下拍了您在台上讲课，当时他微博上是这样写的，他说“窦校长说了，上完课他还要回去去人民大会堂开会呢。”您能跟我们讲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吗？
窦贤康：对，因为我是给本科生上基础课的，作为全国人大代表来开会，恰恰15号我正好有课，15号正好休会。
主持人：我们知道休会只有一天的时间。
窦贤康：就一天时间。我头天晚上回到武汉，上完课直接就奔火车站，回到北京来开会。
主持人：这一来一回您觉得累吗？
窦贤康：不累，毕竟还年轻。因为学生上课，我一直觉得答应学生上课就要把它上好，因为是基础课，老调课对学生也不尊重。
主持人：您能跟我们分享一下这节课您上的是什么吗？
窦贤康：我上了一次温度，温度的测量和分子运动论。
科研反哺教学 教学促进科研
主持人：像您这样的，一流的科学家给本科生上课的情况，咱们武汉大学多吗？
窦贤康：这也是一个导向嘛，我一直觉得给本科生上课，第一个从觉悟上讲，给学生上课，能够把我们学的东西教给学生，那对学生终身都受益，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课堂高抬头率秘籍：全部板书 互动交流
主持人：您还记得15号那天，您的那堂热学课上座率怎么样？
窦贤康：我个人觉得我上课还是比较生动的，至少我在任何地方上课，抬头率一直很高，低头不听我讲课的状况，在我教授这么多生涯里面是不多见的。这就要求更加高了，对老师要求也很高，我全部是板书，没有PPT的，我和学生有非常多交流，每一步都不断去推，而不是一闪而过。我这门课上了将近20年，但是我每次上课都会有新内容补充，有做精心的准备，才能保持比较高的抬头率。
主持人：您刚才讲在中科大您也一直在坚持给本科生上课。
窦贤康：没错，对。
主持人：在中科大上课和到武大上课，您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窦贤康：我上的两个学校都是学校最好的班，武大学生更热情一点，我到武大来上的班也是弘毅学堂，是武大物理学院精英的学生。
主持人：这热情体现在哪些方面？
窦贤康：武大学生比较喜欢交流。
主持人：会有争论吗？
窦贤康：那会有，科学上争论是一定的。
主持人：跟一流的科学家争论？
窦贤康院士：被学生问倒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窦贤康：也不是争论，就是一些问题跟你讨论。所以被学生问倒是很幸福的事情。现在被问倒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了，刚上这门课的时候，学这门课跟教他是完全不一样的，教他有时候你觉得似乎了解，有的东西可能没想到，学生可以把你问住，问住以后再去补些课。
主持人：您作为院士，也有被问住的时候？
窦贤康：都有，不管你有什么头衔，人类知识总是也盲点的，被问住作为科学家来说，科学是在不断的去探索不知道的东西在前进。
主持人：所以我可以理解，您是喜欢被问住的？
窦贤康：对，首先你不可能什么都懂，就在你小的研究领域搞的什么都懂都很困难。一个基本的科学精神，不知道就不知道，不知道把它搞清楚就行了，不知道装懂就存在很大问题。
主持人：您作为武汉大学的校长，我们都很好奇，您眼中一个优秀的武汉大学的毕业生应该是什么样的？
青年兴则国家兴 青年强则国家强
窦贤康：武汉大学学生现在给我们展现的面貌是好的，第一个学生要有理想，第二要有本领，第三要有担当精神。我1989年出国的，那时候中国经济还是比较落后的，刚到法国巴黎的时候，第一天晚上看到法国郊区车水马龙，那时候我立志，一定要学成回国，把国家建设好。
窦贤康：现在大学生也是一样，我们走到今天这样一个时代了，中国经济总量已经世界第二了，逐渐成为一个社会主义现代化大国向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迈进的过程中，像你们这一代年轻人就有这样一个责任了，中国未来20年，这一代年轻人努力的程度怎么样，那就直接决定20年以后中国在世界上的地位。有理想、有本领、有担当的年轻人多起来的话，这个民族就有希望。
主持人：我想，这是您对所有武大人的期待，也是对所有年轻人的一个鼓励了。
窦贤康：对，作为我个人的一点看法，我相信年轻人还有其他很多优秀的品质需要同时具备的。但是不管怎么讲，在这样一个时代，大家已经有比较好的条件去学习，已经有比较好的前途在等待我们，我相信广大青年人只要把握好这个时代，把握好自己，在未来一定能找到发挥自己作用的空间和地方。
主持人：我记得您在武大的上一次毕业典礼上也说了这样一句话，说“希望所有的毕业生们，都永葆一颗中国心，肩负民族复兴的大任。”
窦贤康：没错，中国青年人嘛，因为中华民族是一个有悠久历史的民族，又是一个聪明和勤劳的民族，所以大家心目中都有一种潜在的自豪感，但是一段时间我们确实又落后了。所以我相信所有中国有志的青年人都有这种梦想，希望通过我们的努力，在我们这代人手里，能够把中国建设成世界上真正一流的强国，我想这是大家共同的一个梦想，这也是武汉大学学生，肯定也是中国所有的有志青年一个共同的梦想，这个梦想只要我们不断努力是很快就能实现的。
文明让校园充满正气
主持人：您看，我们这一次系列访谈的名字叫“两会话文明”，您觉得文明给武汉大学带来了什么？
窦贤康：文明是属于时代不断变化的一个东西，文明的标准在不断提高，作为一个文明校园，我们要坚持一个正确的价值导向，使得这个学校、校园是充满正气的，我们有正确的价值观，这样的话，这个校园才是文明的。在不断追求文明的过程当中，我们武汉大学的价值观在不断得到提升，另外师生的状态也变得越来越好，这就是我们追求的。
主持人：感谢窦校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