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西部一个县级市的小村里，家长们忧心忡忡——

　　乡村学校谁来管

　　记者 张志峰

　　“家有读书郎，愁坏爹和娘，现在吃的、穿的、住的、花的都不愁，就愁孩子上学。”春节回河南老家，走亲访友时发现，不少亲友最操心孩子上学的事，都说现在老百姓过日子就是“过孩子”。

　　老家在豫西一个县级市的小村，仅有1000多人。多年没回家，这次发现进村的水泥路修得平平整整，大街小巷比过去干净许多，连网吧也开进了村里。

　　老家所在的县级市交通便利，经济水平在河南处于第一方阵，教育水平过去在全省县市属于上游。过去常听老家的人说：我们这里经济发展得好，就是得益于重视教育。教育曾是当地的“牌子”，可目前村小学面临关门，乡中学困难重重。在城乡二元结构下，农村教育基础原本薄弱，如今更是面临“空心化”的威胁。

　　“咱村的小学已快垮了。”堂哥一脸惋惜地说。过去村小学有一个学前班，有一至五年级，10来个老师，100多学生，校园里挺热闹。为改善教室条件，上头拨了点钱，村里四处“化缘”集资，拆了土坯房，盖起两层钢混结构的教学楼。外墙贴了瓷砖，算是村里的“豪华建筑”。当时捐款集资没一个说不该的，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孩子上好学。

　　后来乡里整合各个村小学，我们村小学三至五年级并入邻村学校，只保留学前班和一、二年级。像样的老师抽走了，民办老师也没了，校园冷清了。上头不愿加派公办老师，据说公办老师每月工资一两千元，财政“养不起”。村里无奈，只能让两个上过高中的年轻媳妇当代课老师。代课老师每月工资仅100多元，不如出去打工一天的工钱。2011年夏天，一个代课老师“辞职”外出打工，现在学校只剩下一个40多岁的代课老师和20多个学生。

　　“老师没了，学校空了，除了实在没法子的，家里的学生都送到镇上或者城里私立学校了。”堂哥的儿子二年级就被送到洛阳市一所私立寄宿学校，村里一起去的有四五个孩子。义务教育本来免费，可私立学校费用惊人，一个小学生每学期要花四五千元。周末家长还要接送，风里来雨里去，大人孩子都受罪。

　　村里的孩子小学毕业后，按常理该到乡里一所初中上学，可这所初中也很“困难”。2010年夏天，教工宿舍拆旧盖新，40多个老师家庭没地方住，于是挤进学生宿舍“借住”。学生们只好走读，有的单趟要跑5公里，早晚自习也不上了。堂哥说：“这哪里像是学校，送去念书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他带着儿子在城里四处应考，好不容易进了（县级市）市直中学。每学期食宿等开销近2000元。村里一起去的另外3个孩子，因为生活费高，学习赶不上，中途退学了。“半大不小的孩子不好好念书，又不愿在家种地，只能在社会上瞎混！”也是，他们进入城市后缺技术、少文化，在城镇化的进程中又将扮演什么角色呢？

　　堂哥的小女儿到了读书的年纪，村小学基本“不中了”，女儿直接送到镇里一家私立幼儿园，然后上镇里中心小学，现在读二年级。“孩子不会回村里上学了，也不可能回去。”

　　多个同学都在老家的学校任教，说起堂哥他们的烦恼，老同学们连连点头：农村的教育条件和质量没法和城里比，现在家长期望值比过去更高，自己省吃俭用，宁可多花钱也要把孩子送到城镇读书。“村里学生少，上头更懒得管学校，恶性循环，再过几年许多村小学可能都要关门。”

　　“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百年大计，教育为本。”这样的标语在河南乃至全国农村随处可见，可实际上呢？GDP快速增长，财政收入不断上行，事关千家万户、千秋万代的教育呢？农村孩子成材通道相对狭窄，要是从小不能接受正规教育，如何建设家乡的新农村，更不要说融入城镇化的大潮了。面对困境，父老乡亲能不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