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将世上无期别,换得年年一度来。”一年一度的七夕,刚刚过去。每年七夕前夕,国内的礼品市场便异常火爆,巧克力与玫瑰花束全城热卖。然而情侣竞相火热表白之际,绵绵情话中却鲜有“七夕”的痕迹,此情此景不得不让人疑惑:原本由牛郎织女传说衍化而来的“中国情人节”,为何越来越像西方的瓦伦丁节?
倘要正本清源,“七夕”的起源恐怕确与“情人”二字无甚关联。据东晋葛洪的《西京杂记》中载:“汉彩女常以七月七日穿七孔针于开襟楼,人俱习之。”这大概是我国关于七夕节最早的记载,也揭示出时人“穿针乞巧”的风俗。类似于正月正、三月三、五月五、九月九等传统的吉庆日,古人的数字崇拜也是“七夕”被固化为传统节日的重要原因——而这一天最重要的风俗,其实乃是乞巧。
所谓“乞巧”,就是“乞求智巧”的意思,具体形式体现为少女们穿针引线验巧、缝制小饰品赛巧、烙巧果子乞巧等等,因地而异,各具特色。例如现今我国的甘肃陇南等地区,还仍旧保留着集织女信仰、民歌唱和、技能传授、工艺美术等于一体的民间乞巧节庆习俗,未成婚的少女从七月初一至初七,有组织地进行诸如祭祀、厨艺、女红等的“礼仪性培训”——古朴悠久的“七夕”,实则更类似于少女的“成年礼”。
当然,随着时移境迁,如今的“七夕”节庆早已跟“牛郎织女”的传说脱不开关系。作为我国四大民间传说之一,“牛郎织女”的故事由来已久,早在东汉年间的《古诗十九首》中,就有“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之说。此后历代文人骚客竞相演绎,诸如“此日六军同驻马,当时七夕笑牵牛”“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等诗词名句深入人心,也让这则浪漫的爱情故事与“七月七”产生了骨肉相连的羁绊——如此一说,似乎“七夕”向“情人节”的转变,也并非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然而,“爱情”并不意味着“滥情”,“金风玉露”也绝不是“宝马香车”。“牛郎织女”传说赋予七夕的美好意蕴,一开始就寄予着民间社会最质朴而动人的爱情观。据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专家委员会副主任乌丙安介绍,作为传统节日的七夕所传达的爱情婚姻观主要有三个层面:一是恋爱自由,二是以感情为基石的婚姻,三是对婚姻的忠诚与坚贞。反观当下,“情人节”的“情人”泛滥早已屡见不鲜,对爱情的守望逐渐蜕变为过剩荷尔蒙的发泄。撇开西方情人节自身的原始寓意不言,如此“情人节”,至少并不符合中国古老节庆敦风化俗的初衷。
作为我国流传最为悠久的节庆之一,“七夕”的内涵与外观也在随着社会、民俗的变迁而变迁,直至今日发展出浓厚的爱情意蕴,这原本无可厚非。也有不少人认为,节日只消快乐便好,管它文化作甚?只是,当曾经作为儒家文化圈的日本、韩国等海外国家至今仍保留着七夕的原始风俗并倍加珍视之际,我们是否应当反思,抛却七夕原有的传统文化内涵,全然效仿西方情人节及其现代风俗,究竟利弊何如?我们所庆祝的“七夕”佳节,果真是地道的“中式”情人节吗?
说到底,节日应该怎么过,主动权还掌握在老百姓自己的手里。但是如何发挥出节日的最大效能并承载更多文化内涵,则是一件值得再三思量的事。作为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传统节庆的意义是不言而喻的。对于一个民族而言,契合文化底色的优秀节日习俗,正如优秀的传统文化一样,足以凝神聚气、强基固本,反之则可能让社会群体失去向心力,沦为跟风一族。换句话说,“文化”的目的,本来就在于“化人”——我们怎样对待作为文化重要组成部分之一的节庆,决定了我们怎样对待“文化”本身,也将决定我们如何对待自己。(嘉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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