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起运河文化,赵中田滔滔不绝;而身后,正是他家破旧不堪的房子。 一位普普通通的农民,31年来一直沿大运河进行着一个人的“文化苦旅”:他跑遍了长江以北大运河沿岸的数千个村庄,行程几十万公里,采访了数以万计的民间老人,耗尽家资和心血,收集抢救了300多万字的大运河民俗文化资料。 他,就是阳谷县阿城镇赵店村的赵中田。 再苦再难也要走下去 12月13日下午,赵中田家的4间土坯房里,土地面潮湿,凹凸不平,冷气嗖嗖,记者坐一会就要站起来活动活动。墙上有几处大的裂缝,还有一个窟窿,用9块砖堵上了。赵中田说,这种破旧的房子,在鲁西已经很少见了。 他小心翼翼地从里间屋里提出一个化肥袋子,里面装着满满的笔记本、稿纸,纸质发黄,记得密密麻麻。这是他31年来的心血结晶。 1980年,赵中田高中毕业后回家务农,晚上伏案搞文学创作。母亲对他说:“我会唱的200多首民歌、民谣足够你出书的了,你甭在灯下瞎编了。”母亲的一句话,改变了赵中田的人生。 为了“文化苦旅”,赵中田从没有进城打过工,也没有做过生意。家庭的经济来源全靠5亩农田,每年只有5000斤粮食的纯收入。赵中田外出采风时,要卖粮食做路费。每次出门,他都是自带干粮。炎炎夏日,顶着似火的阳光前行;腊月寒冬,裹着破旧的棉衣进村入户……仅51岁的赵中田,干瘦,头发掉了三分之一。 31年来,他骑烂了3辆自行车,“当废铁卖了”,还把一辆能骑6万公里左右的摩托车硬生生地骑了12万多公里。 2005年,赵中田的母亲患病卧床,但她一想起民谣,就艰难地下床,拄着双拐去说给赵中田听。20米的路,往往要休息四五次。“母亲带着不舍离开了我。临终前嘱托我:再难也要把这条路走下去!” “堪称当代国风、现代乐府” 经过多年的奔波,赵中田耗资数万元,采集了300多万字的运河民俗资料。从2003年起,他开始对收集到的资料进行整理。 经过几年的努力,他把采集到的民俗资料分为七大类:审美民俗、人生民俗、天时民俗、信仰民俗、社会民俗、经济民俗和行业民俗。其中,审美民俗共计200万字,又分为民间歌谣、民间方言俗语及民间游戏等五种,民间歌谣有1600余首,包括生活歌谣、信仰歌谣、劳动歌谣、爱情歌谣等,这些歌谣生动地反映了山东运河两岸劳动人民的生产、生活状况,再现了当地的风土人情和社会面貌;民间方言俗语有2600多条,反映了鲁西运河两岸的民俗民风;民间游戏有218项,其中仅地头棋,就有40多种。 经有关专家评估,赵中田的这些“田野调查”资料具有巨大的历史文化价值,“堪称当代国风、现代乐府”。这其中,至少有十几项可以申报国家级甚至联合国非物质文化遗产。 遗憾与希望 为保护自己收集的文化资料,避免被时间和环境破坏,应尽快把它们集结出版,推向社会。可他没钱,经过多年奔走呼号求援,收效甚微,甚至引来个别人想夺取他的资料。 赵中田的另一大遗憾是,随着老人们的去世,一些民俗文化就此失传。李延九老人卖了一辈子针头线脑,走街串巷,边走边唱,是七十二行当中“响彩行”的代表。赵中田采访了他一次,再去找他时,老人已经去世了,民谣也失传了。 说到非物质文化遗产未来前景、路在何方时,赵中田提出了自己独到的“三化”观点:即“死的”要“活”化,“静的”要“动”化,“非物质的”要“物质”化。赵中田认为,非遗的保护与“围起栅栏供着”相比,更需要“拆掉栅栏”使其回归到生活中,连接地气的同时也可以获得新的生命力。 “这些民间文化遗产是研究鲁西地区历史文化、风土人情的‘活化石’。如果从文化产业的角度审视,它又蕴藏着巨大的经济价值”,赵中田告诉记者,“比如,可以利用这200多个民间游戏,建设一座民间娱乐游戏宫。” 2010年,中国红十字会资助赵中田出版了《运河谜谣》一书,这是他的第一本书,让他看到了希望。他特地在父母坟前烧了2本书,含泪说:“儿子不再是运河岸上的一个孤影。儿子将继续走大运河,抢救民间文化,为中华民族延续记忆……”(记者 王兆锋 通讯员 孙正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