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前的金展鹏(左一)和学生(资料照片) “大学者,非有大楼之谓也,乃有大师之谓也。”大师之大,又大在何处?为此,记者两度走进中南大学,走到有“中国霍金”之称的金展鹏身边,细看这位中科院院士、“导师的导师”有何过人之处。 远看,他是一位重度残疾、只有脖子能动的老人,生活上的事都要别人帮忙;近看,他是绿树丛中,挥洒自如、被学生包围的大师。这位相图界的大师,似乎不太愿意别人称呼他为“金院士”、“金教授”,而更喜欢别人称他为“金老师”。其在学问和人格上的一丝不苟,让人不由得仰大师之学,更慕大师之德。 诚如托尔斯泰所言,凡是伟大的,必然简单。简简单单的金老师,其言其行,却可为浮躁时代的镜鉴,让人感受到难得的沉静之美。 暖如春风 9月10日,第二届“全国教书育人楷模奖”揭晓,金展鹏的故事让无数国人动容。 教师节晚会这样介绍他:“一位科学家老师,他的生活只有两种姿态。躺着,他是科学家;坐着,他是老师。他以这两种姿态生活了13年,教出了20多名硕士生和博士生。他认为自己是幸运的人,因为他有出类拔萃的学生,而学生们也为拥有这样一位长者和智者而感到幸运。” 9月5日,金老师到京参加了这台晚会的录制,并在第二天出席人民大会堂的座谈会。刚回长沙,中南大学举行了“研究生最喜爱的导师”颁奖晚会,他坐在轮椅上接受了学生颁给他的“特别奖”。 一般人经历这样的舟车劳顿尚需休息,更何况是一个高位截瘫的老人。出乎人们意料,金老师竟然第二天就去了办公室。正如以往一样,上午10时到12时,下午4时到6时,必定能在办公室里找到他,风雨无阻。 “我是金展鹏。”电话里的声音亮而有力,对于采访,金老师的回答也在意料之中:“不要过来了吧!有关的材料报上、网上都有了嘛。”然而,当记者执意走进办公室,他那一句:“双休日还跑这么远的道,辛苦了。”又说得人心里热乎乎。 虽然在电视上见过金老师的模样,但真正见到本人,还是十分心酸。他困坐在轮椅上,只有脖子还算灵活,由于肌肉萎缩,手指都已严重变形。金老师对别人的吃惊,早已习惯,他微微一笑,眨眨眼,表示欢迎。 由于有约在先,只占用金老师40分钟,时间快到时,记者看看表,想结束谈话,又不甘心,继续聊下去,又于心不忍。金老师似乎猜出了记者的心思,主动说:“没关系,我还行。”结果,这次谈话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不过,这并非特殊优待,校报编辑王建湘说,哪怕是本科生去采访金老师,他也尽可能有问必答,生怕学生交不了差。 第二次采访金老师,是在一个星期后。由于摸清了金老师的上班路线,记者准备“守株待兔”。 从红砖蓝瓦的院士楼出来,绕过清可见鱼的观云池,穿过两旁的绿树浓荫,到特冶楼或米塔尔大楼的办公室——这条不变的路线金老师走了十几个春秋,也是学生们心中最美的课堂。在这条路上,谁都可以接过轮椅,和金老师聊上一阵,在中南大学,这是一道不变的风景。 一个中南大学的学生在博客中写道: 暮春的一个周末,在阳光下,我又见到了轮椅中的金院士。这次是他的两个学生围着他,在讨论论文。其中一个学生像按摩医生一样在为院士按摩脖子,另一个学生则拿着自己的论文,举在院士面前向院士讨教。院士不停地在说着,那种认真的表情,完全忘了自己的残疾。大约半个小时后,第一个学生问完了,马上和做按摩的学生交换,继续着师生的讨论。我在离他们大约五米远的地方望了半个多小时,感受着那两个学生的幸福。国内常有报道现在的导师到自己学生毕业时还叫不出学生的名字,有的甚至没见过面。金院士的学生真幸福。 中南大学商学院女生赵朝阳常在附近读书,那时她还不知道金展鹏,只知道有个每天都要被人推着到自己办公楼去的老爷爷。有一天,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走上去对老人说:“我陪您走走,好吗?”老人特高兴,还费力地伸伸脖子。他们边走边聊,在下坡路段,毫无经验的赵朝阳被轮椅拉着狂冲下去,吓得路人大叫,老人却一个劲儿安慰:“没关系,没关系。”此后,只要有时间,晚饭后她总要推着金老师在校园里散步,陪他聊天。“认识金展鹏这两年,是我成长最快的两年。我虽然看不懂他潜心研究的相图和公式,但他却是我人生中的一盏明灯。”天天陪金展鹏,赵朝阳不仅没耽误学习,反而以优异的成绩被保送到南开读研。 记者也想在初秋暖阳里“偶遇”金老师,但金老师却没有出现。原来,金老师住院了。 再见金老师,是在医院的病床上。知道他浑身胀痛,记者也试着像他的学生那样帮他按摩,不想却好心办错事,碰掉了被子里的输液针。金老师明知情况有异,却没有当面点破,只看了看输液瓶,又继续回答记者的问题。护士追究下来,他还面带歉意,摆出一副自己犯错了的表情。 金老师的第一大魅力就是温暖,小细节里隐藏着他的大人格,正如他在一次讲座中对学生说的:“要尊重别人的劳动,欣赏别人的优点,理解别人的处境。尊重别人就是尊重自己,无论是做学科带头人,还是其他工作,都要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