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滨声的人生路上充盈着别样的风景,像漫画,像出戏,像魔术,像歌谣,越品越有味道。本报记者 郭红松摄 李滨声漫画作品《扣帽子》 李滨声漫画北京民俗小吃《炸三角》 李滨声漫画作品《拔丝墨水》 87岁的李滨声胸前别着一个“蓝精灵”。 这个可爱的卡通玩具是前来探望他的后辈赠送的礼物,正合他意。 卡通、漫画,被视为他的专业:他一直顶着“漫画家”的头衔行走“江湖”。 但他觉得“漫画家”是世人抬爱的称谓,自报家门时说是“画小人的”就可以了。 事实是,他的漫画,曾经问鼎中国首届漫画大赛“金猴奖”,根据他的漫画改编的相声《夜行记》被侯宝林和郭启儒演绎过。 而且,“画小人”只是他才华的“冰山一角”。 在北京市昌平区北七家镇的一座老年公寓里,桌子旁边堆放着宣纸,李滨声正在通过画笔追忆什刹海当年的风韵。书柜摆放着一本《我爸爸的爸爸的爸爸》,作者是在2011年春晚上表演《年年有“鱼”》的魔术师傅琰东,“书是他送的,我跟他爸是老交情。” 跟这本书“并行在岗”的,还有署名为“李滨声”的《我的漫画生涯》和《拙笔留情》,《李滨声画集》一共有三大册,包括京剧卷、民俗卷和综艺卷。原本还有漫画卷,但不记得是谁借走了,至今尚未归还。 紧挨着书柜的,是个半人高的小架子,上边蒙着一层红色的绸布,扑克牌散落其间,还有其他零星的小物什——这里是“魔术道具”专区。老人家兴致来了,是愿意玩上一把的。 区区斗室,藏掖不了主人的性情与能耐。 “他熟悉群众生活与语言,北京民俗和掌故他知道的多。他曾是热心的京戏票友,上台演过戏,懂得京剧艺术,会画脸谱。他是玩风筝的行家。他会变戏法,而且掌握其中许多高级技艺。他写作文笔独有风致。”在1996年3月26日的《光明日报》上,漫画家方成撰文“揭露”他的“玩家”本色,字里行间不乏艳羡之意。 李滨声将心目中的自己都融入到了一枚印章里:乍看上去,阴文是个变异的“声”字,还有点像一头壮牛正扬着牛角,瞪着一双大眼睛,静静地在看你——他恰好属牛。更重要的是,这隐约还是一个“器”字,四个“口”字并没有完全封闭住,他的解读是“似器非器”,也就是“不成器”。 “不学无术人。”一声叹息。 自谦,让他的心地保持着充足的淡定。如今,“老叟”一个,不管是回眸过往的风雨,还是看待当下的风景,他都是远远地张望,而且心仪的是那些“趣事”,其中有喜,有乐,有悲,有泪,甚至还有出离的怒。 一幅漫画,搭上了二十二载年华 某知名作家写诗批判:“啊!/李滨声是右派的酵母,/他在哪里,哪里就要发酵。/不把李滨声斗倒斗臭,/就要影响大家改造。/啊!” 生于哈尔滨的李滨声谐音为“李滨生”,知书达理的母亲心想叫“滨生”的肯定不少。于是,她开始到古籍里寻觅灵感,结果在《滕王阁序》中如愿以偿:“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她恐怕没有想到,在后来的岁月里,这个孩子真的遭遇了满满的“惊寒”。 1949年9月,在中国大学政治系和华北大学三部美术科就读过的李滨声,被分配到当时的北京市委文艺工作委员会担任美术干事。他亲身经历过开国大典,而且还为天安门城楼上的毛主席画像做过辅助工作,“这个工作最初没有我,是经过争取得来的,做的也不过是拉个线、调点颜料,到远处帮着看看效果。但是个光荣的任务!” 转眼就是3年,李滨声被调往《北京日报》担任美术编辑,职责是美化版面,偶尔给新闻稿配个插图。他渐渐进入角色,摸到了门道,也开始发动脑筋琢磨上了:当时各大报刊上只有以抨击帝国主义侵略为内容的“时事漫画”,是不是可以通过漫画的形式来反映人民内部矛盾呢? 读者来信给了他素材:有人反映打击报复揭发检举人的情况比较严重。他进行了一番艺术构思:一人手持信件,正要往“读者来信”信箱里投递,一个干部模样的人拿着一顶硕大的帽子,把举报人给扣住了,帽子上赫然写着“无组织无纪律”。《扣帽子》这幅漫画得以发表,开辟了内部讽刺漫画的新天地。 好评如潮,他的劲头更足,创作热情高涨—— 《鸣谢》。一位男士左脸贴着药用纱布,左手举着的一面锦旗上写有“感谢幸福牌暖水瓶带给我幸福,用户赠”,右手拿着一只已经爆破的暖水瓶,上边的“幸福”二字已残缺不全。 《我的大金星怎么又漏水了》。“××股”桌签的后边,一人顺手牵起窗帘布低头擦拭着自己的钢笔,布上残留着一大块墨水污渍…… 半个世纪过去了,这些漫画并不显得陈旧,依然以厚重的思想穿透力在熠熠闪光。 “李滨声的画引人注意的地方,是他的作品和生活的关系,由于他对生活是进行观察的,并且和生活有着联系,他的作品,一般说不是概念的,也不是公式化的。”1956年,著名漫画家华君武就撰文评述他的创作优长。 坚持从生活中来,使得李滨声漫画的价值立竿见影。例如《鸣谢》是根据读者来信的真实内容画就的作品,一经刊出,生产“幸福”牌暖水瓶的厂家公开致歉,并且主动向受害者支付了医药费,还着手对生产环节加以整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