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孩子一起寻找“惊奇之心”
发表时间: 2018-06-28来源: 中国教育报

  “妈妈,树上有好多窗帘。”那天下午我坐在草坪边的长椅上看书,正在撒野欢蹦的儿子停下来躺倒在草地上,仰望着天空对我说。我走过去躺在他身边,惊讶地发现,高大的槐树和梧桐的枝叶交织成绿色的网络,斑点闪耀,光线纤细,空无所有,又包罗万象。我突然领悟到,30多年来我只是在埋头赶路,从来不曾停下来抬头仰望天空。

  那天下午我在阅读美国海洋生物学家雷切尔·卡森的《惊奇之心》,她在书中写道:“倘若我对仙女有影响力,我会恳求她赐予世界上每个孩子惊奇之心,而且终其一生都无法被摧毁,能够永远有效地对抗以后岁月中的倦怠和幻灭,摆脱一切虚伪的表象,不至于远离我们内心的力量源泉。”而我的孩子,直接躺倒在大地的怀抱,告诉我什么叫“惊奇之心”。

  我从孩子两岁起给他念故事。过去的10年里,我和孩子一起读书,从我念他听到他念我听,从照着书本讲到丢开书本自己发挥。亲子共读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能够蹲下来甚至躺下来,换一个角度看世界——这个我习以为常的世界,背后还有无数的奥妙不被我了解。

  比如我更关注故事情节和主要人物的矛盾冲突,而孩子常常会留意到一些被我忽视的细节和不引人注目的小人物。我跟他讨论《动物乌托邦》的主人公小兔子和狐狸,而他更关注一闪而过的小配角,那些穿着整齐划一的西装、叼着冰棍儿的仓鼠。他说:“仓鼠似乎都一样,其实每只仓鼠动作不一样,就像我的同学穿着一样的校服,背着一样的书包,排着队从学校出来,其实我们还是不一样的。我只是假装和他们一样。”

  我们阅读了很多关于熊的故事。他认为帕丁顿熊是真实存在的,而维尼熊是虚构的。因为帕丁顿熊住在伦敦,伦敦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身边的人也都是真实的,而维尼熊住在虚构的百亩林,那里面的人物也都是虚构的——这就是五六岁孩子对真假的认知。

  后来我们一起阅读历史书籍,我给他讲战争风云诡谲和朝代更迭变迁,更关注个人在大时代里的潮起潮落。而他更多注意到技术的进步和科技的发展对历史的影响,诸如马克沁重机枪如何改变了战争格局。

  我们一起阅读的时候,我就像在沉睡的森林里被一种魔法唤醒,也像一次次坐上时光机重返童年,埋藏已久的记忆被唤醒,成长过程被重新审视,童年创伤被修复。

  我5岁时有了第一本书,父亲在地摊上用一毛钱买来的《少年文艺》开启了我的文艺之窗。那本二手书被我视如珍宝,尽管很多字我都不认识,我却连滚带爬、连跳带猜地读完了,就像看了一场魔法表演,一些简单的字组合在一起,却能够呈现万千世界。我小时候害羞胆怯,身体不好、体育不佳,无法积极融入群体的玩耍中,只能埋头在书本里。10岁第一次给同学讲故事时,紧张得腿脚发软。但故事的神奇魔力让我赢得了同学的喜爱,善于讲故事成了我自信的来源。

  亲子共读中我不刻意选择图书,也没有考虑过什么分级阅读,阅读的随意性很大。甚至不是我在指导孩子,很大程度上是孩子向我展示生命的奇迹。然后我们共同完成了一本书,这是一段我们相互成就的过程,实践的是我信奉的自然教育,见证的是生命自有的力量。

  教养孩子、亲子共读共写的过程,就是自我滋养的过程。我们在书海中徜徉,让我体会到生命的丰盛和自在,让我尽量不把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焦虑转移到他的身上,尽量学会接受他缓慢甚至随意的成长脚步。我试着接受自己的不圆满,也接受孩子的不圆满,接受我们都只是平凡的人,更重要的是理解他跟我是不一样的人。我害羞胆怯,他活泼热情,这并不影响我们享受在一起的每一刻时光。

  德国哲学家雅斯贝尔斯的那句广为流传的“摇动、推动、唤醒”,其实并非原文,而是中国人意译、自造的格言。在《什么是教育》中,雅斯贝尔斯说:“所谓教育,不过是人与人的主体间灵肉交流活动(尤其是老一代对年青一代),包括知识内容的传授、生命内涵的领悟、意志行为的规范并通过文化传递功能,将文化遗产交给年青一代,使他们自由地生成,并启迪其自由天性。”

  这也是我所信奉的教育观。(李峥嵘,系北京晚报编辑,与于光合著有《你看到的不是我看到的——亲子阅读中的秘密》)

责任编辑: 张慧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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