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文化之我见| 写字的快乐
黄怡

    70年代末,正值干革命闹生产,全国兴起“学大寨、赶毛田”的热潮,大哥正是初中生,当他班主任的表叔成天带着大哥,在大云山的各个屋场和山头巡回,书写标语。大哥左手提一桶石灰水,右手擎着一只长杆油漆刷,浑身被石灰水溅得到处都是,俨然一个灰人。每当在附近村庄书写标语,我就是大哥的跟屁虫,帮着扛刷子,提桶子。大哥也不畏炎热,几个小时折腾后,方方正正的印刷体醒目地出现在土砖墙上,在我们心中激起一丝丝涟漪,四十多年过去,那些标语仍依稀可见,标准的宋体、黑体的美术字让我觉得现在都写不出来。学大寨这种中国独有的群众性运动中,大哥虽然在校读书,但每天干的就是写标语。他拥有超人想象的自学能力,恢复高考那年,大哥被湖南农学院(湖南农大前身)植保系录取,由于品学兼优,加之能写一手好字,被校领导相中,四年后毕业,留校任教。到现在,才明白“字是门头书是屋”这不仅是乡人的共识,而且书法还是国人心中衡量文化知识的至高标准之一。

  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我就爱上了写字这玩意。无独有偶,屋场“炳嗲”,地主家庭出身,12岁还在尿床就结婚了。他整整读了17年国学,字写出来如同印版印出来的。我8岁那年,“炳嗲”68岁,他在生产队仓库里办了一个私塾,招收对象就是邻村未完成学业而且好动调皮的小青年,每天下午我们放学回家,一群小伙伴趴在窗口看他们练字,这期间,我就是“炳嗲”经常叫进去书写示范的主,耳边经常荡起炳嗲的赞扬声……到现在,才明白,我的书法爱好是炳嗲这样的村人夸出来的,现在我家孩子也十几岁了,“好孩子是夸出来的”道理至今印象深刻。

  中学阶段,宣传文艺这活少不了我的身影,黑板报基本被我承包。学校组织考试,刻钢板蜡纸占据了我大量的业余时间。学校食堂餐票都是我设计制作出来的,后来有同学羡慕,私下找我刻餐票,被我拒绝,他模仿我的字迹印刷餐票,一不小心被校方查出,他父亲在学校周旋公关好久才保住学籍。书写这事虽然累,但很快乐,虽然苦,但感觉越来越好,每年春节前,就是我最忙乎的时候,各家各户神龛、门头乃至厕所、猪栏都有我的涂鸦。到现在,才明白,爱好是最好的老师,“功多艺熟”是硬道理,好身体是养出来的,好技艺是苦练出来的。

  后来,走向社会参加工作,事务繁杂,书法丢得差不多了,学的皮毛原本原样还给了老师,但一旦从事文字工作,我又重拾书写行当,偶能抱个入围奖、优秀奖回家,几天热乎乎。如今我开通了微信,订阅很多书法公众号。车上、床上、马桶上我都如饥似渴的欣赏别人的佳作和评析。还从网上订购一大包毛笔,一大摞生宣,兴致一起就写两张,几个月下来,没什么长进。深夜还在与书友聊书法问题,努力寻找开悟点。到现在,才明白“千家师傅千家法”,法多了,让人六神无主,无所适从。精研一家,博采众长才是追求的方向。

  “我家洗砚池边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冕哥说的,跟着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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