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见面,能让双方最快热络起来的谈话内容大概少不了“你是哪里人?”,以及由此延伸出地域大讨论。
国庆假期,坐车去江苏邳州走亲戚,一路上满车里只有两个山东人:一个是我,娶了邳州的媳妇;一个女人,嫁到邳州做了媳妇。我带了一包山东煎饼,就有人说“山东的煎饼好吃,邳州的手工煎饼不好吃”,然后就有邳州人说“山东人厚道,邳州人很坏”。
一时间,满车的邳州人都说他们那边盛产坏蛋,虽然戴着耳机,但听得清楚。听那么多人说自己同乡不好,感觉很是好笑。
到了车站,换乘公交车。我先上车,找个座位坐下,把东西放在地上。还是这一群人,他们陆陆续续上了公交车,在远程大巴车上还很熟稔,可一到公交车上便成了陌生人,刚才热烈地讨论没了,只有沉默。有几个抱孩子的年轻妇女,还有几个背行李的老年人,他们走上车,先上车的坐在那里跟没事人儿一样,任凭这些人着急,我坐在那里感觉很不舒服,站起来把座位让给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一路上,我看着那几个坐着的年轻人依旧坐着,抱孩子的依然站着。
其实,说哪里人厚道或者哪里人是坏蛋,都是一种以偏概全的偏见,乃至于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认识。说起东北人,就说他们很豪爽,穿皮毛衣服,喜欢喝酒,吃面条;说起湖南人,马上就想起了曾国藩、毛泽东等一大批伟人,还有湖南人身上的那种卓绝的倔强。
虽然中华民族安土重迁,但时代和战争让人们不得不不断迁徙。那些最先把上厕所称之为“解手”的人,多半是从山西迁出来;有相当一部分东北人,都是山东人闯关东去的;长江以南很多地方的人,其祖上也都是北方人过去的。人本来就是不断流动的,而随着“互联网+”和高铁时代的到来,这种精神和身体上的迁徙也更加频繁,乃至成为一种时代特色。
山东历来被称为“礼仪之邦”,当下的山东人也以热情好客为标榜招徕全国乃至全世界的游客来山东旅游消费。其实,作为“好客山东”的主人——山东人,绝大部分是厚道的,就如同其他地方的人一样,但也有一些不厚道的坏蛋。最近和屠呦呦获得诺贝尔奖一样热闹的,还有青岛人宰客事件,在一夜之间似乎要将“好客山东”品牌毁于一旦。
这只是一个独立的事件,然而却折射出很多的问题,有人说这个事件砸了花好几亿才树立起来的“好客山东”的牌子。也未必,若是只有这么一小撮“坏蛋”,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浮出水面,全力整顿它,那就让这一小撮绝种,好客依然好客;若是有很多这样的情况,举一反三,开展拉网式整顿,变坏为好,也是进步,假好客成为真好客;若是普遍存在这种现象,不管不问不整顿,任其发展下去,“好客山东”成了遮羞布,这个牌子不要也罢。不管如何,这次青岛宰客事件影响恶劣,但还不至于砸了山东的牌子,更不必影射某个地方和当地的人。
这种“某地人厚道”和“某地人多骗子”的地域脸谱化描述早在多年之前就已经开始,再加上“人人都是自媒体”时代的到来,如今这种描绘更加“有声有色”。爆出问题不全是坏事,坏的是爆出问题后却得不到解决。当标题党和公众舆论只是一味的贴标签,嘲讽,最后再写上一条段子,热闹过后一地鸡毛,那下次还会有各种宰客、偷盗、混乱无序的事情发生。
这种简单地给人和事儿贴签儿归类,就是一种懒惰的思考方式和利己主义的行为方式在作祟。在这种观念的影响下,一个人厚道还是坏蛋,很简单,要么就是彻底的厚道,要么就是彻底的坏蛋,厚道得没有一点不厚道,坏蛋得没有一点不是坏蛋;分类标准也是简单粗暴,对我或我的熟人好的就是好人,对我们不好的就不是好人。今天,我们审视这些现象,反思这些问题,就是要在小农社会思想依然根深蒂固的当下,撕开一条口子,让现代契约社会和公民道德社会的游戏规则和行为方式尽快地建立起来,做一个伤害别人的人、损害社会的人就要被及时有依据地惩处,做一个不妨碍别人的人、做一个不影响别人的人就是自由的人,而做一个有益于别人、有益于社会的人就是值得尊重的人。
不随意贴标签,不做单纯做脸谱化的道德判断,只有平等、友善和规则,这是我们建设和谐社会的目标,也是我们在不断追寻更美好未来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