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耳的《罗曼蒂克消亡史》应该是我近期看过的最好的电影,这里的好我指的是它的话题性。我认为一部好的电影,应该是值得讨论的,是可以带给观众观影以外乐趣的电影。《罗曼蒂克消亡史》的大部分争议在于整体故事采用了非线性叙事的手法,不喜欢的人或许认为过度卖弄技巧,形式大于内容了。而像我这样喜欢的人,恰恰就是爱上了他打乱的时间线,让人在不同认知背景下去看同一段画面时,产生的恍然大悟的感觉。正是这种解谜般的观影感受,让我推荐身边的朋友去观看,去感受这种解谜的乐趣。
美好事物的消亡总是能引起人的共鸣与慨叹,这部电影中不同罗曼蒂克的消亡,都会引起人一阵挠心挠肺的伤感。与其说是消亡,不如说罗曼蒂克是观众主观认知的一种情绪,这个消亡是指知道真相后的恍然,以及那种初见美好的消亡。导演在片中不止一次的运用这样的手法:观众对人物、故事一无所知的时候,展现一段美好的画面,随着电影的推进,在他们了解到更多的内容后,再把看过的那个美好的画面剪进来,带给观众的就是令人惊愕的事实,那美好消亡的背后也透露出让人细思恐极的恶意。
电影开始不久,渡部的日本餐馆后院,袅袅炊烟的灶台、月夜、黑猫、浴袍、定食,配上日本传统民谣《红蜻蜓》的清奏,勾勒出一个静谧美好的和风画面。在老上海风情浓郁的情节中,突然插入了这诗意般的和风场景,那略带有一丝孤清的画面,让人感受到了细腻与温婉的享受。但在之后的剧情中,观众会解开这段情节出现两份定食的谜题,最终看到的是一个暴戾的侵略者囚禁一个无辜女性的真相。这之前呈现的美妙场景有多罗曼蒂克,消亡的就有多残酷。
同样的手法,还有葛优扮演的陆先生决定赴日本人的饭局,将地点定在渡部的日本餐馆时。饭局的当天早上,渡部躺在床上,妻子絮絮说着琐事的声音,孩子在楼下玩耍的场景,让观众随着渡部的离开,感受到了一种与美好生活诀别、身不由己的乱世苦涩。导演在这个片段最后给了渡部妻子的特写——凝视着丈夫儿子的背影,脸上露出幸福宁静的微笑。这个镜头会让观众对她特别惋惜,哀叹她不知道丈夫正处于危险、如这样日常的幸福就要陨灭的怜悯。之后,还是一个她凝视的特写镜头,却是她生命最后表情的定格,她在陆先生灭门的惨剧中未能幸免,从而更加重了观众对她的怜悯和惋惜。但在最后渡部身份之谜被揭开后,观众才知道其实在那个温馨美好的早晨,渡部早就知道妻子会死,而这个死亡正是他的决定带来的。没有什么华丽激烈的手法,却在不动声色中让观众背脊发凉。
类似这样的谜面和谜底在电影中还有很多,这就是程耳展示的罗曼蒂克消亡史,一个通过剪辑,打破观众观影认知的电影。这并不是一种炫技似的编排,而是更有深意的叙述手法,它能带给观众适度的想象和刺激,甚至给整部影片沁上了一点点悬疑感。尽管这部片子在票房上输给了同期的《长城》等影片,但考究的镜头语言、巧妙的叙事手法和演员卓越的表演,还是会让《罗曼蒂克消亡史》经受住时间的历练,在中国影史上留下印记。(北京通州 闫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