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属于“闪婚”,鲁迅是远远的“媒人” 黄胄把两个年轻人请到家里聚餐,只过了三个月,他们结婚了 裘沙和王伟君是校友,但不曾在校园里谋面。 1949年,位于浙江省绍兴市嵊县(今嵊州市)崇仁镇的裘家后生伯浒考取了杭州国立艺术专科学校,这就是日后的裘沙。他前脚踏进校门,比他年轻两岁的王伟君后脚踏出校门,从这里出发参军了。 这时的裘沙是个没有母爱的孩子。 “我妈妈是上过新学的,有点新文化。当时,我们乡下妇女都不上学。村里有五个女孩子上过新学,四个都是自己找的对象,只有我妈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婚的。”谈及母亲,裘沙难掩激动。 这个新式女子嫁的是个封建礼教森严的家庭。裘沙的父亲在城里做事,她要跟着。不行!女孩子哪有不伺候公婆、到处乱跑的道理? 娘家堂兄弟来了,她到客厅接待一下。不行!男女授受不亲。 村里有个上过新学的姑娘私奔了,她被“连坐”:凡是上过新学的女孩子都不是好东西…… 她精神错乱了。被打是经常的,最终被赶出了家门,四处流浪,凄惨度日。 她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挨家挨户地问:“伯浒在你们家吗?” 没过多长时间,她在落魄中走到了生命的终点。裘家把她的丧事办了,轰轰烈烈。 后来,裘沙读鲁迅的《祝福》,突然在祥林嫂的身上找到了母亲的影子。他开始感受到了鲁迅深邃的目光。 刚入学,裘沙就在林风眠的熏陶下徜徉于艺术的海洋,这时的王伟君正在抗美援朝前线经受生与死的考验。比如,行军时,走着走着,有轰炸,赶紧趴下,再爬起来,身边就有人永远起不来了。 她边画宣传画、写标语,边体味精神的内在力量,“志愿军的条件很艰苦,拿的是步枪,顶多也就是个机关枪。敌人是飞机、高射炮、军舰,没法比。但一个人有了精神支柱,就可以超越实际情况,想出办法来。” 这种力量,她也从绘画里也找寻到了。出生于杭州的她打小就这么个爱好。但当时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允许,父亲的反对更是关键,“他说学画有什么出息,中国有几个唐伯虎?就是学出来了也是个穷画家。但是,我认定在尔虞我诈、充满铜臭的旧社会,只有艺术才是清高的。” 她的偶像是德国版画家珂勒惠支,特点是泼辣,不羞涩,不克制,“简练、丰富、深刻”,很对她的口味。 这也是裘沙喜欢的风格。读中学时,他向老师借到珂勒惠支的画册,欢喜得想哭。 1957年,在中国青年报社担任美术编辑的裘沙,受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的邀请,给一本关于工人运动的学生读物画插图。结果,浓烈的珂勒惠支色彩遭到质疑。拿到出版社的美术组讨论,几乎一边倒地被投了否决票,原因是太粗糙了,不适合孩子阅读。 正在出版社工作的王伟君读懂了画里的门道,觉得用这样的风格表现主题再好不过。她站了出来,据理力争,还真把大家给说服了。 画家黄胄的夫人跟她共事,回家说起了王伟君。哪知道,黄胄是裘沙的采访对象,彼此颇为熟络。他决定做东,把两个年轻人同时请到家里聚餐。 “一谈,他喜欢的,我也喜欢,彼此很投机,有共同语言。这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结婚吧!”王伟君说得干脆。 相识才三个月,他们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至今不离不弃。 对于这段姻缘,裘沙觉得充满了神奇:“我们太一致了,以致缺点也是一样的,她的缺点也是我的缺点,例如我们都不会生活,不会同人打交道,日常生活上马马虎虎。” 回望遭遇过的伤痛与磨难,王伟君庆幸有了这桩婚事:“这辈子,唯一使我感到欣慰的,是我依靠对艺术真挚的爱终于没有放下画笔,而且身边有一个志同道合的裘沙,使我能够在工作与家务之余的短短时间里,在家庭斗室的最小空间中,有坚持自己艺术追求的可能。” 他们都感恩鲁迅,因为鲁迅是把珂勒惠支版画介绍到中国的第一人。1936年5月,在中国面世的首部珂勒惠支版画集,就是由鲁迅自费以三闲书屋的名义出版的。 鲁迅以这样的方式和他们“相遇”。 |